有一天半夜后,石青嫂子突然给狗的凶猛叫声弄醒,同时又听见什么东西在毕毕啪啪地爆响,睁开眼睛一看,满屋能明透亮,不住地冒进烟子来。她明白隔壁灶房起了火了。她光起足板爬起来,起初还想往河里挑水灌熄,继后看见火势很大,立刻就燃到正屋顶来,便赶忙把睡熟的孩子连同被盖衣裳,一个个地拖出。还把笼内的鸡放了,让它们一个个扑扑地飞开。最后她的头发也着火了,她才没有再跑进去搬拿东西。火在茅屋上吼着、跳着、笑着,尽量发挥暴虐的能事,不到一顿饭功夫,就把屋子和屋里的一切,烧成平地了。连屋子侧边广柑橘子的树叶,都烧得焦黑。火光没有了的时候,一坪炭屑还在黑暗中发着红焰,冒着烟子。石青嫂子想着她这年年都在培修的屋子,想着慢慢买来的家具,想着那条没有跑出的猪……便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把这半年来所受的冤屈和痛苦,都借声音发泄个一干二净。(艾芜:《石青嫂子》《艾芜短篇小说选》第356-357页)
他伸手去敲门,但是手一碰上球形的门把手,门就自动开了。他走进外间,看到一个可怕的景象。玛格达挂在天花板下,脚下是一张被踢翻的椅子。他顿时明白她死了。他没有大声叫喊,也没有急忙割断绳子,把她放下来,但是他还是站在那儿,好象一点办法也没有似的。哪儿有刀子啊?他一定要叫人来帮忙,他知道,但是他又感到没有脸去见邻居。他终于猛的打开门,喊叫起来,"来帮忙哪!"([美]辛格:《卢布林的魔术师》第217-218页)
这句话刚一出口,他摇摇摆摆地跌到河里,立即同冰冷的黑水作战去了!
尽管水在他的耳朵里发泡和冲激,他还能听到敲门声又在响了--还能听到随之而来的叫喊--还能辨认出那声音来。尽管他在挣扎翻腾,他还能了解他们曾经迷失了路,现在又摸回原来的地方了;他们也只能旁观,听关他淹死了;他们近在身边,但是不能尽一分力量救他;是他自己把他们摒斥出来,把他们排除去了。他回答那个叫喊--拼命呼号,这样一来,眼前千面个火星颤抖着发光,好象一阵风在吹动着它们。一切全没用了。猛烈的潮水塞满了他的喉咙,把他卷入激流里面去了。
再一次生死关头的挣扎,他又漂了起来,用手拍着水,向外望着,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看到他要漂到一个黑东西旁边。一个船身!他能用手摸到它那又平又滑的板面。现在该狂喊一声了--但是没等他叫出,不能抗拒的激流又把他拖去,打到水底,把尸体卷走了。
流水拖着尸体,戏耍着,玩弄着,一会儿让它碰互滑腻的木堆上,一会儿把它藏在泥土或者高大的茂草丛中,一会儿把它拖过粗糙的石块和石子,一会儿又假装把它放在那里,但下子又把它引诱了去直到最后对这个丑恶的玩物厌倦了,才把它抛在一块沼泽里--这个阴惨的地方,在许多冬天的夜晚,正是海盗逃亡的好所在呀--让它自己那里腐烂去了。
它就躺在那里,独自一个。天空弥漫着红红的火焰,运尸的流水也染上了凄惨的颜色。被委弃的尸体刚刚在它活着时候离开了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片火烧的废墟。火光闪闪地照到它的脸上,它的头发被湿风吹得蓬松着,在向死神进行嘲讽--这种嘲讽,死者本人在生前也是乐于使用的--散披了一脑袋,它的衣服也在晚风中懒洋洋地飘动着。([英]狄更斯:《老古玩店》第633-6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