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玉便启朱唇,发皓齿,唱了几句书儿。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耻有说不出的妙境:五脏六腑里,象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象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类儿,象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不禁暗暗叫绝。那知他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风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傲来峰削壁千仞,以为上与天通;及至翻到傲来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傲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
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
那一小玉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的精神,如一条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满园子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少动。约有两三分钟之久,仿佛有一点声音从地底下发出。这一出之后,忽又扬起,象放那洋烟火,一个弹子上天,随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这一声飞起,即有无限声音俱来并发。那弹弦子的亦全用轮指,忽大忽小,同他那声音相和相合,有如花坞春晓,好鸟乱鸣。耳朵忙不过来,不晓得听那一声的为是。正在撩乱之际,忽听霍然一声,人弦俱寂。这时台下叫好之声,轰然雷动。(刘鹗:《老残游记》第16页)
此刻,一阵音乐的热烈底轰响,从舞台的两侧面冲出来三十个奇装底裸女,按着音乐的节奏,从虹彩缤纷底缎带之下踢着精光底大腿。每一个都装成一朵水汪汪底花;她们底腿都抖颤得好象花瓣里花蕊似的。在舞台上疾驰着,全都似乎有一张艳丽动人底笑脸;她们好象被一阵狂风飘荡着。从这旋转底舞蹈里面跳出一个高秀底,柔媚底女人,拉着一个穿红裤的兵士飞奔到脚灯前面;那兵士有一副呆脸和一管红鼻子,戴着打皱的小帽。数百双手拍起来了,喝采了。那苗条底,轻盈底女发,穿着长到膝头的上衣,回身嬉笑,嚷叫,而且瞟着侧面的包厢。那兵士顿着脚,鞠躬,抛下接吻。那女人尖叫了一声,搂住那男人,两人向着观众同时鞠躬,然后十分方荡地跳起马克西克斯。
......
舞女的嚷襄,兵士的挤眉弄眼,三十个舞女互相紧搂着按着音乐节奏的摇摆,观众的旋律底喝采,铜鼓的皇响,管弦的嘤鸣,舞女的多样光采的边续动荡――这一切造成一种凝结为一的印象――整个戏院似乎跳跃在太空里面。([苏]高尔基:《克里?萨木金的生平》第四部63-64页)
全池座的人都发出一个叹慕的呼叫。人海之中荡漾着一片智慧的银波,一切的目光都射落在陌生女郎的身上。年轻人和年老人都这样长久的继续双骚动。布幕揭开的时候,乐队的乐工甚至都转过身来要求大家安静,然而他们自己也终于参加了喝采,乱成一团。每个包厢都进行着炽烈的谈话。女人们都武装起她们的双眼远望远镜,返老还童的老人们也拿着手套的外皮去拭干净他们的小千里镜。([法]巴尔扎克:《驴皮记》第256页)
大会堂里挤满了全市的时髦人物。这个演奏会是那些拼凑的、枯燥无味的场合之一,大家之所以有耐心来参加这种音乐会,只是为了趁时髦罢了。会上有钢琴绝技演奏,有歌剧的片断,这些表演由于没有布景,简直是索然无味,每两段之间还要隔一些时个,更令人感到厌烦;此外还有那滑稽的低音歌手,他唱得很有趣,而且和听众搞得关系非常之好,唱的老是"理发师"这个曲子;还有那个爱耍派头的次中音歌手,唱他那苦苦相思的"啊,夏天的夜晚";还有那女高音歌手唱她那"柏第柏第",她歌喉婉转、颤悠悠地唱着,一时又急唱一阵,换换气再唱,最后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引得听众狂风暴雨似地鼓起掌来,她就在掌声中一面微笑着,一面鞠躬,向舞台后面倒退出去。那天的演奏会就是这样,斐利普觉得这是他一辈子枯坐着熬到底的最糟糕的一次音乐会......([美]马克?吐温:《镀金时代》第259页)
市场上的人有的在吃喝,有的在调情,有的得了新宠就丢了旧爱;有在笑的,也有在哭的,还有的在抽烟的,打架的,跳舞的,拉提琴的,诓骗哄人的,有些是到处横行的强梁汉子;有些是对女人飞眼的花花公子,也有扒儿手和到处巡逻的警察,还有走江湖吃十方的,在自己摊子前面扯起嗓子嚷嚷(这些人偏和我同行,真该死!),跳舞的穿着混身发光的衣服,可怜的翻斤头老头儿涂着两腮帮子胭脂,引得那些乡下佬睁着眼瞧,不提防后面就有三只手的家伙在掏他们的口袋。是了,这就是我们的名利场。这里虽然是个热闹去处,却是道德沦亡,说不上有什么快活。([英]萨克雷:《名利场》第1页)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送来一丝一丝的哭泣,声时很低,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却弥漫在空气里,到处都是,甚至渗透了整个月夜。这不是人的声音,也不是虫鸟的哀鸣,它们比较那些都更轻得多,清得多。有时候几声比较高亢一点,似乎是直接从心灵深处发出来的婉轩的哀诉,接着又慢慢地低下去,差不多低到没有了,就好象一阵微风吹过一样,但是人确实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震荡,把空气也搅动了,使得空气里也充满了悲哀。
"什么声音?"觉慧惊疑地问。
"大哥在吹箫,......"觉民解释说。(巴金:《家》第82页)
琴声逐渐紧凑,高昂坚强。......似乎他再弹几下,这一切就会汇成雄壮的严整音流、美丽的谐音了。这一瞬间,听众都屏声静气地等待着。可是,旋律刚刚昂扬,忽然双如诉地低落下去,象波浪溅起,瞬间变成水花泡沫,这时痛苦惶惑的音调渐趋静寂,但余音经久不散。([俄]哥罗连科:《盲音乐家》第137页)
堂皇富丽的大厅上,吊着蓝色的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发着交光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色帷幔,一到这里,就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当爵士音乐抑扬地疾缓不同地响起来时,一群珠光宝气的艳装妇人,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开始被搂在一群绅士老爷们的胳膊上。酣歌妙舞,香风弥漫。(杨沫:《青春之歌》第36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