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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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只见园中月色比外面更觉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杳无人声,甚是凄凉寂静。……只听:"唿唿"的一声风过,吹的那树枝上落叶,满园中"唰喇喇"的作响,枝梢上"吱娄娄"的发峭,将那些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曹雪芹   高鹗:《红楼梦》第1304页)

     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竹篁地月光下变成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着它的喉咙,不久之间,这小鸟儿又好象明白这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沈从文:《边城》《沈从文小说选集》第282页)

     门外好一片月光,又新鲜,又明亮。月亮正当头,围着个大风圈,仿佛冻到天上了。满天疏疏落落的小星星,都缩着头,冷的乱哆嗦。新搭的牛棚上积着层雪,月亮影里乱闪着银星。(杨朔:《三千里江山》第104页)

夜晚降临了……噢,如果我是一个画家,我会把夜的全部魁力美妙地描画出来!我会描画整个密尔格拉得沉入睡乡;无数星星不动地眺望着它;普遍的静默被远近的犬吠所打破;一个热恋着的教堂下级职员躲过了野狗,以骑士的无畏精神翻过篱笆去;房屋的白墙被月光照亮着;越显得白,浓荫摇曳的树木越显得阴暗,树影落在地上,越显得黑,花和沉静的草越显得芬香扑鼻,蟋蟀,这些骚扰不停的夜的骑士,从各处角落里一齐发出爆裂般的歌声。我会描画在一间低矮和土屋里,一个浓眉毛的姑娘,年轻的胸脯起伏着,辗转在孤单的床上,梦见骠骑兵的胡子和剌马针,这时候月光在她的双颊上微笑着。我会描画蹲在房屋的白烟囱上的蝙蝠的黑影在白色的大道在闪动……(俄[果弋理:《伊凡?伊凡诺维奇和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吵架的故事》《果弋理小说选》第28页]

月亮升上来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暗影好象散了。空气透明,新鲜,温暖;到处都看得清楚了,甚至辨得出路边一根根的草茎。在远处在空地上可以看见盖骨和石头。可疑的。象是修士的人形由月夜有明亮的背景衬托着,显得更黑,也好象更忧郁了……人只要瞧一眼淡绿的、布满繁星的天空,看见天空既没有云朵,也没有污斑,就会明白温暖的空气为甚么静止,大自然为甚么小心在意不敢动一动,它战战兢兢,舍不得失去哪怕是一瞬间的生活。至于天空那种没法测度的深邃和无边无际,人是中有凭了海上的航行和月光普照下的草原夜景才能有所体会的。天空可怕、美丽、亲切、显得懒洋洋的,透惑着人们,它那缠绵的深性使人头脑昏眩。([俄]契诃夫:《草原》《契诃夫小说选》第191-192页)

温暖的月夜迎着我们飘过来。在银白色河水的尽头,隐约地现出河岸的草场。高陡的岸上有些黄色的灯火在闪烁,象是被大地捉住的几颗星星。四周的一切都在活动,毫无睡意地颤抖,过着一种安静而又顽强的生活。([苏]高尔基:《人间》第237页)

在他这个被清辉浸透的小园子里,成行的果树,在小径上映出它们那些刚刚长着绿叶子的枝柯的纤弱影子;那丛攀到他住宅墙上的肥大的金银花藤,吐出一阵阵的美妙甘芳的清气,使一种香透了的情感在这温和明朗的夜色里飘浮……
一经走到了田地里,他便停住脚步去玩赏那一整幅被这种具有爱抚意味的清光所淹没的平原,被这明空夜色的柔和情趣所浸润平原。成群的蟾蜍不住地向空中放出它们的短促而有金属性的音调,远处的夜莺吐出它们那阵使人茫然梦想的串珠般的音乐,吐出它们那阵对着月色透惑力而起的清脆颤动使人指望搂抱的音乐。([法]莫泊桑:《月光》《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集》上册第214-215页)
 
 月亮刚从田野后面上升,又圆又亮。地面上,闪烁的水面上,有层银色的雾在那里浮动。青蛙们正在谈话,草地里的蛤蟆象笛子般唱出悠扬的声音。蟋蟀尖锐的颤音仿佛跟星光的闪光一唱一和。微风拂着榛树的枝条。河后的山冈山,传来夜莺清脆的歌声。([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第一册100页)

我的周围尽是一片蟋蟀的鸣声,庙里刚刚打完钟,敲完铜锣,那袅袅余音,愈来愈轻,最后就渐渐地消逝地远岸上的那些阴暗的丛林里了。一道长长的灿烂的光躺在恒河暗黑的水面上。在岸上,在矮树丛和篱笆里,在庙宇的走廊下,在已经塌了的房子的地基上,在池塘旁边,在棕树林里,到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阴影。蝙蝠从七叶树枝上飞过来。在那些房子附近,时而传来一阵豹狼的嗥叫声,时而又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印]泰戈尔:《河边的台阶》《泰戈尔作品集》三第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