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刹那中,他的思想又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了。四年之前,他曾在山脚下遇见一只饿狼,永是不近不远地跟定他,要吃他的肉。他那时吓得几乎要死,幸而手里有一柄斫柴刀,才得仗这壮了胆,支持到未庄;可是永远记得那狼眼睛,又凶又怯,闪闪的象两颗鬼火,似乎远远的来穿透了他的皮肉。而这回他又看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要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远不近的跟他走。
这些眼睛们似乎连成一气,已经在那里咬他的灵魂。
"救命,......"
然而阿Q没有说。他早就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的迸散了。(鲁迅:《阿Q正传》《呐喊》第145页)
在黑暗中两个人化成一股痛苦,两个变成一个人在悲泣。她们现在已经不是在为她们的小姐而痛哭,也不是在为她们从此失去了父母而痛哭,而是一阵猛烈的恐惧震撼着她们。对这个陌生世界里可能发生的一切,她们感到害怕。她们今天已经心惊胆战地向这个世界投了最初的一瞥。她们现在已经踏入的人生,使她们望而生畏。这个人生座阴森森的树林,矗立在她们面前,昏暗、逼人,可是她们得去穿过这座森林。她们混乱的恐惧感越来越模糊,几乎象是梦幻,她们悲伤的抽泣声也越来越轻微了。她们的呼吸现在柔和地融成一气,就象刚才她们的眼泪流在一起。就这样,她们终于沉入了梦乡。([奥]茨威格:《家庭女老师》《斯蒂芬?茨威格小说四篇》第23页)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当他这样回想的时候,这种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使他怀着茫然的恐惧,犹如是一个受伤的人当一只手指接近他的伤口时会本能地颤抖起来是同样的道理,只有当疮伤弥合以后这种恐惧才会消失。但维尔福的伤口是绝不会弥合的,假如一旦弥合,只会再爆发一个更痛苦的疮口来。([法]大仲马:《基度山伯爵》第101页)
她苦痛得无法可想,只在床上翻来覆去。钟声刚敲庄严的一点,就在这种时候胡乱的想象才越出理智的范围,心头种种险恶的揣测才变成牢不可破的实事。她就想到,那个孩子既是私生,又没受洗,两罪俱罚,于是就打到了地狱最下层的犄角上;她看见那个大魔鬼拿着一把三刀叉,象他们烤面包的时候热烤炉用的那样,把这孩子叉来叉去;在这种想象里她双添加了许多别的奇奇怪怪的残酷刑罚,......在人们都睡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越捉摸,那种森严阴惨的情形就越活现,她的睡衣都叫冷汗湿透了,她的心跳一下,她的床也跟着动一下。([英]哈代:《德伯家的苔丝》第1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