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彦
时间,催它也好,拦它也罢,总是悄无声息地偷偷从发梢间流过。习惯了埋头的大步流星,猛然间,才发现地上少了些许窸窣的响动,树枝上留下的只有几点零星——冬天来了,又将是新的一年。
杨柳落尽了一年的叶子,只剩下枝干静对青天和八面来风。它们看过草长莺飞,听过蛙鼓虫鸣,把漫长的冬天作为一年之末的安禅大典。只要根紧系大地,枝沐浴风雪,春天就会万木复苏,绿色遍野。在新年伊始,本因为远离亲人而感到孤独,这冬日里的树便使我独自理解生命的快乐。
其实,一个人就像一棵树,一棵落叶的树,每一圈生命的年轮都是陨落很多树叶的换来的,陨落些遗憾和思念,陨落一些痛苦和悲伤,然后拥有一些枝繁叶茂的春天。如果不让该陨落的陨落,就可能变成瑟瑟风中的病树一棵。
同样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冬日,生活终于还是给我和佳宁一次美丽的错误。她的失明让我心存欠疚。我们像玩一场游戏,捉迷藏或是赛跑,只是她藏得太久,跑得太远,我却已经放弃了捕捉追赶的兴趣。时光一年又一年的流去,说不定到人生尽头这游戏也没能结束,就像枝头还没有飘落的叶子。
日子像一片片树叶最终随风飘落,皱纹是爬上眼角的年轮。佳宁到底还是躲着我,一年又一年沓无音信,但我还有希望。
我感激这唤起回忆和思考却又不乏希望的季节,风衣外面搭一条长长的五彩线织成的围巾,一种颜色就是一段心事。脚下的窸窣轻脆会变成嘎吱作响。我知道,明天还会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