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摆脱险境。等天一亮,沟外的人赶车来拉柴禾,准会把这家伙赶跑。狼气坏了,好像在发狠道:你小子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会想出办法收拾你的!
停了片刻,狼突然匍匐在地上,嘴巴也贴在地上,呜哇呜哇大叫三声。天哪!它这三声大叫,是信号,立刻引起连锁反应,四面八方的山野里也立即传来一阵阵呜哇呜哇的大叫声。紧接着,呼啦啦,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地跑来50多只狼,把柴禾垛团团围住。还有两只雄狼驮着一只老掉了毛和牙齿的老母狼也赶来了。老母狼显然是首领。原先追赶我的那只狼毕恭毕敬地走到它的跟前,低声向它哼哼了几声,好像在对它说:老祖宗,这小子跑到柴禾垛顶上了,你看怎么办吧?
老母狼也用一对闪着绿光的眼睛端量了我一番,好像在嘟嘟念念地说:这是个小孩丫丫,肉一定又嫩又鲜,正适合我这个老狼的口味。孩儿们,看我的,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老母狼已经瘫了,不能走动。它示意让两只雄狼把它抬到柴禾垛根部,然后张开没有牙的大嘴,从柴禾垛上往下拽柴禾枝。其它狼也跟着仿效,都用嘴刷刷地往下拽柴禾枝。我的心凉了半截,又惊恐得要死。它们要是把柴禾垛拽塌了,我这条小命也就交待了。
狼多势力大,很快,它们就把圆囤状的柴禾垛拽成头粗根细圆锥般的物体了。没过多久,柴禾垛终于哗啦一下塌了。我也跟着头重脚轻地跌落在地上。狼们离我很近,紧紧把我围在中间。老母狼离我更近,它嘴里哈出的腥臭气扑在我的脸上,令我作呕。它们都用闪着绿光的眼睛凶狠地盯着我,嘴里都贪婪地往外流着口水。死神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了!只要老母狼向我咬一口,这些狼子狼孙们便会一拥而上,把我撕咬个粉碎,吞进肚里恐怕连片骨头碴儿也不会留下。
我彻底绝望了。我死了不足惜,最使我伤心的是,不能回家向老父亲的遗体告别了。想到这儿,我的心碎了,不禁泪如雨下。我又想,临死之前,再吹上一曲《哭长城》,就算是我遥祭父亲吧。我双手端起小铜喇叭,把喇叭哨含在嘴里,闭上眼睛,悲悲戚戚地吹了起来。
我吹了一会儿,并不见狼们来撕咬我。我一边吹一边睁开眼睛一看,老母狼和其它狼兴许被我吹的《哭长城》感染了,都在低着头流眼泪。我仿佛听到它们的泪水滴落在雪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呢。我又悲悲戚戚地吹了一会儿,突然见老母狼向我点了点头,发出哽咽般的哀鸣,然后又向其它狼摇了摇头,又向两只雄狼点了点头,好像在说,他太悲伤了,咱们不能吃他。两只雄狼驮着它离开柴禾垛,其它狼也跟着它离开柴禾垛,它们都心情沉重地慢慢地向东山坡上的一片密林里走去。难道它们不吃我了?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这确确实实是真的。
这时,风止了,雪停了,天也亮了,我的心也像一块巨石落了地。像死囚犯遇上大赦,我急忙站起身来,撒开丫子向家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