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三)--第二部-珂赛特-第八卷-公墓接受人们给它的一切
那人回答说:
"整个完了.慈悲的天主翻了他的生死簿.梅斯千爷爷的期限到了.梅斯千爷爷便死了."
割风机械地重复说:
"慈悲的天主......"
"慈悲的天主,"那人严肃地说,"按照哲学家的称呼,是永恒之父,按照雅各派修士(雅各派修士属天主教多明我会体系.)的称呼,是上帝."
"难道我们不打算彼此介绍一下吗?"割风吞吞吐吐地问.
"已经介绍过了.您是乡下佬,我是巴黎人."
"不喝不成知己,干杯就是倾心.您得和我去喝一盅.这不该推辞."
"工作第一."
割风心里想道:"我完了."
车轮只消再转几圈,便到修女们那个角落的小路上了.
埋葬工人接着说:
"我有七个小把戏得养活.他们要吃饭,我也只好不喝酒."
象个咬文嚼字的呆子似的,他还带着自负的神气补上一句:
"他们的饿是我的渴的敌人."
灵车绕着一棵参天古柏,离开了大路,转进了小路,走上了泥地,进入丛莽.这说明立刻就要到达那坟地边上了.割风可以放慢自己的脚步,却不能拖住那灵车.幸而土是松的,被冬季的雨水浸湿了,阻滞着车轮,降低了进度.
他靠近那埋葬工人.
"有一种极好的阿尔让特伊小酒."割风低声慢气地说.
"村老倌,"那人接着说,"我来当埋葬工人,那原是不该有的事.我父亲是会堂的传达.他原希望我搞文学.但是他碰到了倒霉的事.他在交易所里亏了本.我就只好放弃当作家的希望,不过我还是个摆摊子的写字先生."
"那么您不是埋葬工人了?"割风紧接着说,赶忙抓住这一线希望,虽然很微渺.
"干这一行还是可以干那一行,我身兼二职."
割风不懂后面那句话.
"来喝一杯."他说.
有一点得注意一下,割风带着万分焦急的心情请人喝酒,却没有表示谁付账?从前,经常是割风请人喝酒,梅斯千爷爷付账.这次请人喝酒,起因当然是那个新埋葬工人所造成的新局面,并且是应当请的,可是那老园丁并不是没有打算,把人平日常说的"拉伯雷的那一刻钟"("拉伯雷的那一刻钟",通常是指没钱付账的窘困时刻.拉伯雷要去巴黎,走到里昂,没有钱付旅费.他包了三个小包,上面分别注明:"给国王吃的毒药"."给王后吃的毒药"."给太子吃的毒药",并把这三个包放在他住房的附近.侦缉队发现后,逮捕了拉伯雷,押送到巴黎,报告国王,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大笑,立即释放了他.)始终按下不提.割风尽管着了慌,却丝毫没有付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