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第一部-第九章
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激动地回答:
"啊,我太高兴了!"
昏迷了十三天之后,保尔终于恢复了知觉.
他那年轻的身体不肯死去,精力在慢慢恢复.这是他第二次获得生命,什么东西都像是很新鲜,很不平常.只是他的头固定在石膏箱里,沉甸甸的,他也根本没有力量移动一下.不过身体的感觉已经恢复,手指能屈能伸了.
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里,陆军医院的见习医生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正坐在小桌子后边,翻看她那本厚厚的淡紫色封面的笔记本.里面是她用纤巧的斜体字写的日记:
1920年8月26日
今天从救护列车上给我们送来一批重伤员.一个头部受重伤的红军战士被安置在病室角上靠窗的病床上.他只有十七岁.我收到一个口袋,里面除了病历,还有从他衣袋里找出来的几份证件.他叫保尔.安德列耶维奇.柯察金.证件有:一个磨破的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九六七一号团证,上面记载的入团时间是一九一九年;一个弄破的红军战士证;还有一张摘抄的团部嘉奖令,上面写的是:对英勇完成侦察任务的红军战士柯察金予以嘉奖.此外,还有一张看来是他亲笔写的条子:
如果我牺牲了,请同志们通知我的家属:舍佩托夫卡市铁路机车库钳工阿尔焦姆.柯察金.
这个伤员从八月十九日被弹片打伤以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明天阿纳托利.斯捷潘诺维奇要给他做检查.
8月27日
今天检查了柯察金的伤势.伤口很深,颅骨被打穿,头部右侧麻痹.右眼出血,眼睛肿胀.
阿纳托利.斯捷潘诺维奇打算摘除他的右眼,以免发炎,不过我劝他,只要还有希望消肿,就先不要做这个手术.他同意了.
我的主张完全是从审美观点出发的.如果这个年轻人能活过来,为什么要摘除一只眼睛,让他破相呢?
他一直说胡话,折腾得很厉害,身边必须经常有人护理.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时间.他这样年轻,我很可怜他.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要把他从死神手里夺过来.
昨天下班后,我在病房里又呆了几个小时.他的伤势最重.我注意听他在昏迷中说些什么.有时候他说胡话就像讲故事一样.我从中知道了他生活中的许多事情.不过,有时候他骂人骂得很凶.这些骂人话都是不堪入耳的.我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难过.阿纳托利.斯捷潘诺维奇说他救不活了.这老头生气地咕哝说:"我真不懂,他差不多还是一个孩子,部队怎么能收他呢?真是岂有此理."
8月30日
柯察金仍然没有恢复知觉.现在他躺在那间专门病室里,那里都是一些快要死的病人.护理员弗罗霞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原来她认识他.很久以前,他们在一起做过工.她对这个伤员是多么体贴入微呀!现在连我也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9月2日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今天简直是我的节日.我负责的伤员柯察金恢复了知觉,他活过来了.危险期已经过去了.这两天我一直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