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一)-作者序
这本月刊的封面上署着我在《记事晨报》上用的"鲍斯"这一笔名,并且以后还沿用了好久.这本是我喜爱的一个小弟弟的绰号......为了纪念《威克斐尔牧师传》,我本来把这位小弟弟叫做摩西斯(狄更斯颇推崇其前辈作家哥尔德斯密斯(1728—1774).摩西斯即哥尔德斯密斯所著《威克斐尔牧师传》一书中的人物.),用鼻音滑稽地一读,读成了"鲍西斯",再缩短一下,就成了"鲍斯".远在我成为一个作家之前,"鲍斯"就成了我极其熟悉的常用语,我便采用了它作为笔名.
有人说,匹克威克先生这个人物的性格随着小说的进展而有了改变,他变得更善良,更懂事了.我认为这种变化对于读者们并不是勉强的,不合情理的,只要他们能这样想一想就行了:在现实生活里,凡是具有几分幻想气质的人,开头引人注目的总是他那些荒乎其唐的怪癖,除非我们进一步跟他搞熟了,我们才能透过这些表象去了解他的主要的一面.
我唯恐好心的人们不能辨别(正如《清教徒》(《清教徒》(Old Mortality)是司各德着的历史小说.)最近的新版,人们就不能辨别)宗教和宗教口头禅的截然不同,虔诚和伪装虔诚的截然不同,不能辨别虚心崇敬《圣经》中的种种伟大真理截然不同于抹煞其精义.而只是把它的字句大胆胡乱运用于最无谓的纷争和最卑微的生活琐事上,致使愚昧无知者为之大惑不解......为了这种种,我要人们了解,这本作品中所讽刺的永远是后者,而非前者.进一层说,讽刺后者,则是讽刺它与前者的不相协调,讽刺它与前者的不能合为一体,讽刺它构成了当年社会中最邪恶.最有害的虚伪事物之一......不管它的大本营设立在厄克塞脱大会堂也好,或是设在爱本纳塞尔小礼拜堂也好,或是两处兼而有之也好.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似乎毋需赘述.但是,对于那种任意侮弄神圣事物.嘴上头头是道.心里不当它一回事的行为,对于那种把基督教和某种人混为一谈的做法,提出抗议,是并不过时的;其实这种人,用史威夫特的话来说,他们所理解的宗教恰恰足以使他们相恨,而不能使他们相爱.
我感到奇异而有趣的是:一面翻阅着这本重版的作品,一面看看从它最初脱稿到现在,我们周围究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多么重大的改革啊.辩护士的许可证问题,陪审官的微妙而尴尬的处境,都还有待于改善;而改善国会选举的方式(尤其是郡的选举),则尚在未定之天.但是法律上的改良斩断了道孙和福格先生之流的爪子;他们的办事员之中,为了达到这些良好目的,已经普遍增长起一种自尊.相互忍让.教育和合作的精神,莫大的隔阂消除了,使公众能享受到现有的便利和利益,而且将能及时废除那许许多多使公众独受其害的.无谓的妒嫉,盲目和偏见;有关债务监狱的法律已经改革;弗利特监狱已经拆除!
回溯了这短短一段时期里的情形,我怀着这样一个希望......希望我原先所披露的种种社会弊端,将来在这一版的每一卷里都能发现其中某条某项业已根绝.谁说得准呢,也许等整部书中的弊端统统根绝的时候,城乡的长官们也将学会每天跟"常识"和"正义"握手言欢;《贫民法》也会怜惜老弱和不幸者;学校,在基督教的广泛原则之下,将成为这个文明国度全境内的最美好的装饰;监狱之门非但在里边妥闩紧锁,外面亦妥闩紧锁;为维持象样的.适合健康的生活所必需的一般资源得以普遍分享,既使富人和国家能借以保障安全,而穷得无以复加的人亦能享受这项权利;若干渺不足道的慈善团体......它们实在比那在它们四周汹涌怒吼着的人海里的水滴还要渺小......再也不会任意放纵"热病"和"肺痨"来摧残上帝所创造的生灵,它们再也不会无休无止地拉起小提琴来为"死亡的舞蹈"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