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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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2


却绝对地无知,此女相当轻信,所以,当一位少女问她圣卢夫人与这家主人德.盖尔芒特亲王如何成为亲戚的时候,她便真诚地回答说:"通过福什维尔家族的关系吧."姑娘就把这个情况通给了她的一位女友,说得就象她本来就知道的一样,这位女友脾气暴躁,很容易冲动,所以当一位先生第一次对她说希尔贝特与盖尔芒特家族的亲缘关系并不是靠福什维尔家的时候,她恼得脸红脖子粗,象个公鸡,以致那位先生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接受了谬误,并且很快便把这情况传布出去.社交聚会和晚餐对那位美国女人是一次学习的机会.她听到那些姓氏,在了解它们的价值和确切的涵义之前重复这些姓氏.有人问起希尔贝特的当松维尔是不是从她父亲德.福什维尔那里得来的,有人解释说当松维尔根本就不是从她父亲那里得来的,这本是她夫家的一块土地,它就在德.盖尔芒特邻近,差不多是作为抵押归属德.马桑特夫人所有,希尔贝特把它赎了回来,当作她的嫁妆.最后,有一位帝国时期的老兵提到了萨冈家和莫西家的朋友斯万,当布洛克的那位美国女友问起我是怎么认识斯万的时候,那位老兵硬说我是在德.盖尔芒特夫人家里认识他的,没料到我们是乡邻,在我心目中他是我外祖父的忘年交.在整个保守派社会中被视作特别严肃和最了不起的人物也难免犯诸如此类的错误.圣西门为了说明路易十四"几番使他当众出丑陷于最明显的荒谬之中"的无知,只举了有关这个无知的两个例子,那就是国王竟不知道勒内尔是克莱蒙—加勒朗德家族的,也不知道圣代朗是蒙莫兰家族的,把他们全当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在圣代朗问题上,我们至少可以自慰的是知道国王并没有死于谬误之中,因为,"很久以后",德.拉罗什富科先生指出了他的错误.圣西门用带点怜悯的口吻补充说:"而且还得给他讲解有哪些世家是从它们的姓氏上看不出的."
  这种不可救药的遗忘,那么迅捷便涵盖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的遗忘,这种强夺人意的无知,相反地,却使一门小小的学问,因为传播甚少越益显得珍贵.这门学问用于了解人们的家系和真正的地位,了解他们是出于爱情.金钱或其它什么理由与某个家族联姻,或屈尊俯就.它在由保守精神左右的任何社交团体中均能赢得赏识,在关于贡布雷和巴黎有产阶级方面,我外祖父所拥有的这门学问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圣西门对这门学问十分重视,即在他称赞德.孔蒂亲王多才多艺的时候,他都把这门学问放在其他科学之前,或者不如说他把这门学问说成是科学中的第一门.他赞誉德.孔蒂亲王是"一位饱学之士,他卓见远识.守正不挠.毫厘不爽.学贯古今.博览群书,他博闻强记.熟知家系,它们的奢望和现实,善以不同礼节对待级别不等,贤愚不等的人,归还王族应该归还而不再归还的一切.他甚至对此,对所以会发生的他们的僭越作了解释.书籍和谈话中的历史为他提供对出身.职位等等作出尽可能不开罪于人的安排的依据."我外祖父没有这么杰出,但凡是与贡布雷和巴黎有产阶级有关的情况,他知道得同样一清二楚,品味起来也一样地兴致勃勃.这样的美食家,这样的有心人,知道希尔贝特不出身于福什维尔,德.康布尔梅夫人不出身于梅塞格里斯家族,而那位最年轻的也不是瓦朗蒂努瓦家的女儿,这样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不仅为数不多,而且其新成员甚至都非出身于贵族的最高等级(笃信宗教的人,或者天主教徒并不一定就是最熟知《圣徒传》或十三世纪教堂彩绘大玻璃窗的人),而往往来自二等贵族,他们对自己所难得接近者兴致更高,由于来往较少也就更有闲功夫研究.他们高高兴兴地相逢,互相认识,举办丰盛的行会晚餐,如珍本收藏家协会或兰斯朋友会,晚餐上,他们品味家系家谱.这种聚餐会女人是不得参加的,但她们的丈夫回家后会对她们说:"我今晚出席了一次挺有意思的晚餐会.有位拉拉斯伯利埃先生真把我们给吸引住了,他给我们讲清楚了为什么那位有个漂亮千金的圣卢夫人压根儿就不是福什维尔家出身的,真可谓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