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六)-第六部-女逃亡者-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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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六)-第六部-女逃亡者-01


    亡并不会使事物有什么大的改变.埃梅一回来,我就请他动身去了尼斯,这一来不仅根据我的思想活动.我的悲哀.我因联想到某个远而又远的人的名字而产生的躁动不安,而且根据我全部的行动,我进行的调查,我为了解阿尔贝蒂娜的行动而花费的钱财,我可以说这一年里我的整个生活都充溢着爱,充溢着我和她之间实际存在的恋情.而这一切活动的对象却是一个死人.人们有时说,倘若某个人是一位艺术家而且往作品里注入了一部分自己,这个人身上的某些东西便可以在他死后犹存.从一种生物体内抽取出来又嫁接到另一种生物体内部的东西还能继续维持生命,尽管被抽取生物的母体业已死亡,这也许出于同一个道理.
  埃梅去尼斯住在邦当夫人的别墅附近;他认识了一个女仆和一个阿尔贝蒂娜常去租一整天汽车的汽车租赁人.这些人什么也不曾注意.在第二封信里,埃梅告诉我他已从一个城里的洗衣女那里打听到在她给阿尔贝蒂娜送衣服时阿尔贝蒂娜捏她手臂的方式很特别."不过,"信上说,"这位小姐并没有对她做别的事."我把埃梅的旅费寄去,这笔钱也算付了他的信引起的痛苦的费用,与此同时我却在竭尽努力医治我的苦恼,我对自己说那个动作不过是一种亲热的表示,并不能证明有什么邪恶的欲念,这时我又收到埃梅的一封电报:"打听到最值得注意的情况.给先生弄到大量消息.信即到."第二天我果然收到
    了一封信,光看信封我就簌簌地颤抖起来;我认出那是埃梅的信,因为每个人,甚至地位最卑微的人都管辖着一些熟悉的小生物,它们是活生生的但又仿佛发僵地躺在纸上,那就是每个人特有的字体.
  
  
    "起初那小洗衣女什么也不愿对我说,她保证说阿尔贝蒂娜小姐除了捏她的手臂没干过别的.为了让她说出来我带她去吃晚饭,请她喝了酒.于是她对我讲了阿尔贝蒂娜小姐去洗海水澡时常在海边碰见她的事;阿尔贝蒂娜小姐习惯一大早起床就去洗澡,而且照惯例总在海边的一个去处把她找到,那里树木茂密谁也瞧不见谁,再说在这样的时刻谁也不会去看谁.后来洗衣姑娘把她的女朋友们也带到那里去洗澡,后来,那里天气已经变得很热了,甚至在树荫下太阳也很烤人,她们便去草丛里互相擦干身子,互相抚摸,挑逗,玩耍.洗衣小姑娘承认她很喜欢和她的年轻女友们逗乐,她见阿尔贝蒂娜小姐贴着她的身体搓揉时还穿着浴衣便要她把浴衣脱了,洗衣女便用舌头沿着她的脖子和手臂舔呀舔,她甚至舔了阿尔贝蒂娜小姐伸过去的脚掌.洗衣女也把衣服脱了,她们还在水里追逐嬉戏;这天晚上她就对我讲了这些.不过为了忠实执行您的命令,为了不惜一切使您高兴,我还把小洗衣女带回去和我睡了觉.她问我想不想让她再做一遍阿尔贝蒂娜小姐脱了浴衣后她做过的事.她还对我说:'您真该看看她怎样地动来动去,这位千金小姐,她对我说:(啊!您简直让我快活疯了!)她浑身酥软,禁不住啃起我来.,我还看见了这洗衣姑娘手臂上的痕迹.我也能体会阿尔贝蒂娜小姐的快活,因为这小家伙实在太乖巧了."
  
  
    阿尔贝蒂娜在巴尔贝克告诉我她对凡德伊小姐的友情时我确曾苦恼不堪.然而那时还有阿尔贝蒂娜在我跟前安慰我.后来由于我过于渴求了解阿尔贝蒂娜的行为,我达到了让她离开我家的目的,当弗朗索瓦丝通报我她已离去而只剩下我自己独处时,我却经受了更剧烈的痛苦.不过,当时我热爱的阿尔贝蒂娜起码还留在我的心里.如今,我在她身上......这是对我过分好奇的惩罚,出乎我的预料,连她的死也未能使这种好奇心泯灭......看到的已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少女了,前一个阿尔贝蒂娜是那样柔情似水地使我安心并向我保证说她从未领略过这种快乐,这一个阿尔贝蒂娜却谎话连篇百般欺瞒,在她重新获得自由的狂喜中竟去品尝这种快乐甚至达到痴狂的程度,她竟在日出时去卢瓦尔河边与那洗衣女幽会而且啃着她说:"你简直让我快活疯了."的确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阿尔贝蒂娜,截然不同这个词不仅指我们所理解的关系到别人的那种含义(在德.夏吕斯先生也跟我一样悲伤的时候,我们说着同样的话.然而尽管我们的精神状态相同,我们却无法互相安慰.因为伤心是自私的,它不能从与它无关的事物里得到解脱;即使德.夏吕斯先生的痛苦也由女人引起,他的痛苦与我的痛苦却仍然相距甚远,除非我的痛苦不是由阿尔贝蒂娜所造成.......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