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论(上)-第一卷-第三篇-战略概论-第六章
有些大胆的行动是由必要性引起的,我们必须搞清楚这种必要性.必要性在程度上是不相同的.如果必要性十分迫切,当事者在追求自己的目的时如果不冒非常大的危险就会遇到同样大的其他危险,那么值得我们称赞的就只是他的果断,而果断是具有它自己的价值的.一个年轻人为了表现骑手的本领而跃过深沟,是有胆量;假定是在一群土耳其士兵的追杀下跃过深沟,就只是果断了.反之,行动的必要性越不强,必须考虑的情况越来越多,必要性就越不影响胆量的作用.1756年腓特烈大帝看到战争不能避免,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免于灭亡,所以他发动战争是因为有必要性,但同时也是很有胆量的,在他那种处境下,恐怕只有很少的人才能下这样的决心.
虽然战略只是统帅或最高指挥官的事情,对战略说来,其他各级人员的胆量,同其他人的武德一样,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一支来自勇敢的民族而又经常培养大胆精神的军队,能作出缺乏这种武德的军队所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们谈到了军队的胆量的问题.我们原本要说的是统帅的胆量,但是当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一般地阐明了胆量的特性以后,关于统帅的胆量也就没有许多的话要说了.
指挥官的职位越高,理解力.智力和认识力在他的活动中就越发生主导作用,胆量这种感情力量就越被推到次要位置.所以在身居最高职位的人中间,胆量是很少见的,正因为如此,这些人身上的胆量就更值得称赞.有卓越智力作指导的胆量是英雄的标志,这种胆量的表现,不是敢于违反事物的性质和粗暴地违背概然性的规律,而是在决策时对于天才(即准确的判断)迅速而不假思索地作出的较高的决定予以最有力的支持.智力和认识力受胆量的鼓舞越大,它们的作用就越大,眼界也就越来越广阔,结论也就越正确.自然,在这里永远不要忘记,较大的目的也是和较大的危险联系在一起的.姑且不谈懦弱的和优柔寡断的人,一个普通人,最多只有在远离危险和不需要负责的情况下,在自己的房间里设想某种活动时,才可以得出那种不需要实际观察就能得出的正确的结论.但,当危险和责任从各个方面袭来时,他就会丧失全面观察的能力,就是由于别人帮助没失去这种能力,也会失去决断能力,因为在这方面别人是无法帮忙的.
所以我们认为,没有胆量就谈不上杰出的统帅,即,生来不具备这种感情力量的人是决不能成为杰出的统帅的,所以我们认为这种感情力量是成为杰出的统帅的首要条件.当一个人的职位升高时,这种通过修养和生活锻炼而有所发展和改变的天赋的感情力量还能够剩下多少,这是另一个问题.自然,这种力量剩得越多,天才的翅膀就越硬,飞得就越高,因而冒险精神就越大,追求的目的也就随之提高.不管是已经预见到的必要性引起的并按照必要性进行的行动,还是荣誉心引起的.并为满足荣誉心而进行的行动,不管是腓特列的行动,还是亚历山大的行动,对于批判的考察来说几乎都是一样的.假如说亚历山大的行动因为更大胆而更能激发人们的想象力,那么,腓特烈的行动就因内在的必要性更多而更能满足人们的理智.
目前我们还必须再考虑另一个重要的情况.
一支军队之所以能够具有大胆精神,也许是因为这个民族本来就有这种精神,也可能是因为在有胆量的指挥官指挥下,通过胜利的战争培养了这种精神.但在后一种情况下,这支军队最开始是不具备大胆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