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中)-第四章
"您有什么事?"吓得面无人色的拉斯科利尼科夫问.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乎到地.至少右手的一个手指碰到了地上.
"您这是干什么?"拉斯科利尼科夫惊呼.
"我错了,"那人轻轻地说道.
"什么错了?"
"因为我怀有恶意."
他们两人互相对望着.
"我很恼怒.那时候您去那里,可能是喝醉了,您叫管院子的去警察局,还问起那摊血,可是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都把您当成了酒鬼,我觉得很气愤.气得觉都睡不着了.我们记住了您的地址,昨天到这儿来过,还问起过......"
"谁来过?"拉斯科利尼科夫打断了他,霎时间回忆起来了.
"也就是说,我得罪您了."
"那您是住在那幢房子里?"
"是啊,我就住在那里,当时和他们一道站在大门口,您忘了吗?我是个手艺人,在那里干活儿,好多年了.我是个小市民,制毛皮的工匠,接了活儿,拿回家里去做......我最恼怒......"
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清清楚楚回想起前天在大门口的那幕情景;他想起,除了两个管院子的,那儿还站着好几个人,有几个是女人.他想起,有一个人的声音提议把他送到警察局去.说话的人的脸是什么样子,他记不起来了,就连现在,他也没能认出来,不过他记得,当时他似乎回答了一句什么,还转过脸去,面对着那个人......
那么,可见这样,就来了昨天的那场恐惧.最可怕的是想到,为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当真几乎毁了,几乎毁了自己.可见,除了租房子和问起那摊血,这个人不可能说出任何别的东西.可见,除了这些呓语,除了可以作不同解释的心理状态,波尔菲里也没有掌握任何事实,波尔菲里那里并没有任何真正的证据.可见,如果不再出现更多的事实(不应该再出现更多的事实了,不应该了,不应该了!)那么......那么他们能拿他怎么办呢?即使逮捕他,又用什么来彻底揭穿他呢?而且,可见波尔菲里只不过是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得知租房子的事,而在这以前,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回事.
"这是您今天去对波尔菲里说......说我去过那儿吗?"他高声问,这个突然产生的想法使他大吃了一惊.
"哪个波尔菲里?"
"侦查科科长."
"我对他说了.两个管院子的没有去,我去了."
"今天?"
"就在您去以前不多一会儿.我全听见了,什么都听见了,听见他是在怎样折磨您."
"在哪里?听见了什么?什么时候?"
"就在那里,在他的隔板后,我一直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