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那个女人叫了一声.
"跟他扯什么,"另一个管院子的大声囔,这是个身材魁梧的年轻汉子,穿一件厚呢上衣,敞着怀,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滚!......果然是个无赖......滚!"
他一把抓住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肩膀,猛一下子把他推到了街上.拉斯科利尼科夫差点儿跌了个倒栽葱,但是没有倒下去,他挺直身子,默默地望了望那些看热闹的,于是往前走去.
"这人真奇怪,"那个工人说.
"现在人都变得古怪了,"那个女人说.
"还是该把他送到警察局去,"那个小市民添上一句.
"不用理他,"那个身材魁梧的管院子的人毅然地说."完全是个无赖!看得出来,他就是要找碴儿,你一理他,肯定摆脱不了了......我们知道这种人!"
"那么,去,还是不去?"拉斯科利尼科夫想,一边在十字路口马路当中站下来,朝四下里望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说出最后一句具有决定意义的话.可是哪里都没有反应:一切都像他脚下的石头一样死气沉沉,寂静无声,只是对他一个人来说,是死气沉沉的,只是对于他一个人......突然,远处人声嘈杂,离他二百步远,街道尽头,可以看到,在愈来愈深的黑暗中有一群人,他听到了谈话声,呼喊声......人群中停着一辆马车......微闪的灯光在街道中闪闪烁烁."这是怎么回事?"拉斯科利尼科夫往右一拐,朝人群那里走去.他仿佛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想到这儿,不禁冷笑一声,因为关于去警察局的事,可能已经作出了决定,他清醒地知道,一切立刻就要结束了.
七
街道当中停着一辆十分讲究.显然是老爷们坐的四轮马车,车上套着两匹灰色的烈马;车上没有乘客,车夫也已经从自己座位上下来,站在一边;有人拉住马的笼头.四周挤满了一大群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提着盏点亮的提灯,弯着腰,用提灯照着马路上车轮旁边的什么东西.大家都在谈论,叫嚷,叹息;车夫似乎感到困惑不解,不时重复地说:
"真倒楣!上帝,真倒楣啊!"
拉斯科利尼科夫尽量挤进人群,终于看到了那个引起骚乱和好奇的对象.地上躺着一个刚刚被马踩伤的人,看来已经失去知觉,那人穿得很差,可是衣服却是"高贵的",浑身是血.脸上.头上鲜血直流;脸给踩坏了,皮肤撕破了,已经完全变了样,看得出来,踩得很重.
"天哪!"车夫数落地哭着说,"这可叫人怎么提防啊!要是我把车赶得飞快,要么是没叫他,那还可以怪我,可是我赶得不慌不忙,不快不慢.大家都看到的:别人怎样赶,我也怎样赶.喝醉的人不能点蜡烛......这大家都知道!......我看他穿马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差点儿没有摔倒,......我对他喊了一声,又喊了一声,再喊一声,还勒住了马;他却径直到了马蹄底下!是他故意的吗,要么是他已经喝得烂醉了......马还小,容易受惊,......它们猛一拽,他大喊一声......它们更害怕了......这样一来,就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