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六月十九日 星期六
男孩抬起头来,以似醒非醒的茫然目光向四周望去,真奇怪,他在过去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躺着睡觉。是的,他躺着的这条峡谷他过去从来没有来过,周围的山也没有见过。峡谷中间那个圆圆的大湖他也不认得。他正躺在桦树下,可是这样可怜而又矮小的桦树他却是从来见所未见的。
老鹰到哪儿去了?四面八方都没有鹰的影子。难道高尔果抛弃了他?果真如此,这将又是一次冒险。
男孩重新躺到地上,闭上眼睛,极力回忆着他开始睡觉时的情景。
他记得他在韦斯特尔堡登上空飞行,他觉得,他和鹰在空中是静止在同一个地方的,而他身下的大地却是在向南移动。后来鹰拐向西北方向飞行,风从旁边吹过来,他又感到空气在流动,与此同时,大地顿时停住了脚步。他注意到鹰驮着他追风逐电般地向前飞行。
“现在我们进入拉普兰境内了,”他记得高尔果这样对他说。男孩把身子探向前,想看一看他多次听别人讲起过的那个地方的景色。
但是他只看到大片森林和空旷的沼泽,感到大失所望。森林连着沼泽,沼泽接着森林。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色使他昏昏欲睡,差一点从鹰背上摔下来。
他记得他对鹰说,他在背上实在坐不住了想睡一会儿。高尔果立即降落到地上,男孩一下子躺到了沼泽地上,但是高尔果用爪子抓起他飞向了天空。“睡吧,大拇指儿!”他叫道。“阳光照着,我一点不困,我要继续飞行。”
虽然男孩子挂在鹰爪上不怎么舒服,但是他还是昏昏沉沉地打起瞌睡来,他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
他觉得自己是在瑞典南部的一条宽阔的大路上行走,他使出两条小腿的全部力量快速地向前走。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而是和一大群伙伴朝着同一方向在行进。紧挨着他走的是顶上长着沉甸甸麦穗的黑麦,开着花的矢车菊和黄色的珍珠菊;被果实压得直不起腰来的苹果树气喘嘘嘘地向前走着,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结满豆荚的菜豆和大株的春白菊以及一片片浆果灌木矮林。那些高大的阔叶树,既有山毛榉又有橡树和椴树,款步走在大路中央,树冠上风飕飕地响着,他们倔傲、骄矜,不给任何人让路。小植物,如草莓、栋林银莲花、蒲公英、苜蓿和勿忘我草等等,在他两脚之间抓痒。起初,他以为只有植物在大路上行走,可是不久他就发现动物和人类也跟在后面。昆虫围着向前急速行进的植物嗡嗡叫着,大路旁的水沟里鱼在游动,鸟儿栖坐在行进着的树上歌唱,驯养的动物和野生的动物在竞赛奔跑,在他们中间走着的却是人类,他们有的扛着铲子和大镰刀,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扛着猎枪,还有的拿着鱼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