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舍上的车轮-11-风暴和鹳鸟
莱娜绕过地板上的湿处,急忙爬到床上。她冷极了,好不容易才拉住头顶的木板,爬上高床。她牙床打着战,钻进被窝。受过湿冷以后,床上显得那么暖和,那么舒服。她躺了一阵,突然打了个冷战,传遍全身,她感到说不出的舒畅。她摸摸潮湿的头发。如果要使头发变干,最好一直钻进被窝。
莱娜醒来时,被子还盖在头上。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摸头发,头发已经干了。她掀掉被子的时候,阁楼已经亮了。这是白天的光,混乱不安的风暴日子的光。昨天晚上,她在连夜的暴风雨中,睡了一整夜,没有下楼去看父亲。雨还在下,风还在屋顶上咆哮。有时从大烟囱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呜怒吼。风暴还和昨天晚上一样,可是在白天听来好像不太相同。没有那样寒冷刺骨,使人惊怕。莱娜乐观地想,也许风暴已经快过去了。也许今天就过去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明天星期一,就能把车轮放到学校的屋顶上了。
莱娜从床上跳下来,急忙下楼去看父亲。她的赤脚碰到又冷又湿的地板时,不由地叫了起来。她单脚站着,把一只脚的脚底靠在另一条腿上取暖。在她这样独脚站着,保持平衡的同时,她从阁楼的窗口,望见了肮脏的灰色浮沫,从堤上滑过来。水花在空中四溅。长堤外,海浪依然汹涌澎湃。远处一片乌黑,看不见海岛。这是真正的暴风雨。今天是星期日。莱娜浑身颤抖着,抓起椅子上的衣服,穿着睡衣跑下阁楼的梯子。上教堂以前,莱娜没和父亲见到面。她只从起居屋内那嵌进墙旱的壁柜式高床上瞥见了父亲的脸——他的鼻子和下巴间没有被毛毯和睡帽盖住的那部分。他把睡帽戴得低低的,一直拉得盖住两跟,避免光线。帽子上的穗子拖在嘴上。每当他在沉睡中呼吸时,穗子就不停地抖动。莱娜踮着脚尖,从父亲睡觉的房间走出来,向发出嗞嗞油炸声的厨房走去。
风从烟囱下来,在炉灶中呼啸。莱娜的母亲在炉旁忙着,没有听见她走进来。“我想爸爸不会上教堂吧?”莱娜大声说。“看来好像他可以睡上一个星期。”
母亲转过身来说:“喔,他会去的。光是为感谢在风暴前能赶回家,他就会去。他们在海上颠簸了一夜,,我要他尽可能多睡……”
狂风从烟囱里呼啸而下,淹没了她的声音。奇怪,在狂风中,烟囱内传来一声海鸥的啼叫。那海鸥一定正从房顶上空飞过。
“连海鸥都被赶到陆地上,这风暴真不小。”莱娜的母亲说,一面倾听着。
现在传来其它海鸥的叫声,卷在风声中,又古怪,又像很高很远。“听它们,”莱娜说。“它们好像吓坏了。可是,妈,如果海鸥都受不了,那鹳鸟怎么办?它们的身体那么大,风一定把它们吹得很厉害。”
“我想它们会暂时找个地方停下来,躲过风暴。它们很聪明。”
“可是在海上?它们正在海上飞的时候?”莱娜说。
莱娜的母亲耸耸肩,转身忙着炸鱼。“我们先吃早饭。让爸爸睡到最后一分钟,然后给他一杯茶,就上教堂。反正他太累,吃不下。我把你小妹妹留在家里。她太小,在风里走,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