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鹰转头望向苏无邪,说道:“归二爷已死,在快意楼地位最高的就是苏无邪。到时她也向刑部投案自首,揭发四皇子纵容手下行凶,谋夺玉玺,也把四皇子拉下水,是也不是?”
凌秣厉笑道:“狄捕头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么一来你完成你的任务,而我们借此扳倒二位皇子,可谓一举两得。日后二皇子登上皇位,我们定当全力举荐你的功劳,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狄飞鹰叹息着道:“凌兄算无遗策,二皇子手下有你这种人才,何愁大业不成?但凌兄似乎忘了问问我狄飞鹰肯不肯答应?”凌秣厉一怔,道:“难道你不肯?”狄飞鹰一字字道:“我不肯。”
凌秣厉脸上变色,说道:“狄捕头,难道你是怪我们一直对你隐瞒事情真相,才不肯答应?”狄飞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计划事关重大,牵涉又广,狄某只是一个局外人,凌兄对我隐瞒,也是常理之中。”凌秣厉道:“那是为何?”
狄飞鹰望了望遍地的尸体,缓缓道:“归二爷暴虐无道,邱巨残忍好杀,视他人性命如草芥,这二人虽然死有余辜,但就这件事情来说,和你们一样都是各为其主,唯一区别在于所用手段不同。”
凌秣厉默然半晌,叹息着道:“确是如此,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我们输了,下场也跟他们一样。”狄飞鹰道:“但我的立场跟你们不同,我是个公差。在我看来,参预到这件事情里的人,包括三位皇子,都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凌秣厉笑了,关飞渡和苏无邪也都笑了,就像刚刚听完一个很有趣的笑话。苏无邪嫣然道:“难道狄捕头还想把我们都缉拿归案不成?”狄飞鹰也笑了,似是自嘲,又似有些悲哀,一字字道:“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们,狄某虽然职位卑微,但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公差,代表的是法律和公正,我虽然没有能力把你们抓捕归案,至少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为了一己私利,去平白诬陷他人。”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凌秣厉等人听了脸上齐齐变色。
凌秣厉叹息一声,缓缓说:“狄捕头,你我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但一直当敬仰狄捕头的为人。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二皇子,关系到我们三个人的前途命运,你执意不从,可教在下为难了。”狄飞鹰眉头一扬,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几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兄弟情谊都可以不顾,又何况他人?为了不走漏风声,你们势必要杀我灭口。”
说到这里,狄飞鹰从腰间抽出铁尺,当胸一横,决然道:“请。”
凌秣厉再次叹息,说道:“狄捕头,那就得罪了。”关飞渡和苏无邪不待吩咐,各自拔出兵刃,迈步向前,朝着狄飞鹰逼近。
夜已深,天地间寒意渐渐浓重,杀气却更浓。
有风吹过,狄飞鹰忍不住咳嗽一声,在客栈里他曾被归二爷打了一掌,伤及肺腑,此刻仍隐隐作痛。他也看出,对方三人里数凌秣厉的剑法最高明,此前却也受了伤,苏无邪在客栈受伤比他还重,唯一没有受伤的是关飞渡,武功也是最低。
但当真动起手来,他以一敌三,根本没什么胜算。狄飞鹰苦笑一下,转头望了望一直穴道未解的孟弃儿,两人目光相对,孟弃儿淡然一笑,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得友如此,夫复何憾?狄飞鹰长长吐出一口气,铁尺一动,作势欲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忽听远处传来“呜”地一声轻响。众人闻声望去,却见数里外一道紫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爆开,幻出一幅绚丽而奇异的图画。
狄飞鹰目不转睛望着这道烟花,心想:“这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看烟花了。”烟花在空中停留片刻,才渐渐消散,狄飞鹰这才回过头来,却见凌秣厉等人脸上露出种极为怪异的神色,有些惊讶,有些慌乱,更多却是沮丧。
只听“呛”的一声,凌秣厉还剑入鞘,对狄飞鹰抱了抱拳,说道:“狄捕头,后会有期。”对着关飞渡,苏无邪一挥手,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而去,不多时,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莽莽雪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