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光木头人似的,目不转睛地呆望自家馆前的空躺椅。刀伤未愈的朱福贵摇头叹息了一阵,示意弟兄劈了那把空躺椅。刀斧齐上,噼拉喀嚓,躺椅变成了一堆木屑。吴有光被惊醒,扑到木屑堆上痛哭,猛然,他眼中闪出凶光,“呀——”地一声叫,起身出刀,周围的弟兄全都肋下溅红。不知是他这次出手不重,还是刀走偏锋,受伤的弟兄都捂着肋部爬了起来。朱福贵跺脚痛骂:“狗娘养的王胡子,你把吴掌门搞成了乱刀,干嘛不把他的命也拿去!我们的命也都拿去吧。”
吴有光陡然面涌愧色,叫道:“老子实在受不了啦!去给那狗娘养的下战书,三日后决斗。”
镇山门里,王魁瞄了瞄那张战书,把它揉作一团,冷笑道:“再跟我玩,他怕是连裤子都要输掉的。”刘权吊着胳膊蹲在地上,阴阳怪气地说:“掌门,武馆里可还睡着一条蛇呀,你去决斗,说不定后院就……”上次在西郊酒馆被踢断胳膊后,刘权总是一副阴阴的嘴脸。王魁乜了他一眼,撅撅胡子没出声。
深夜,如水的月光透进寝房窗户,照着僵尸一般仰卧在床板上的王魁、睡猫似的蜷缩着的于香香。忽然,床脚出现一条弯曲、蠕动的线,爬进月影里才看出是条鳞片闪闪的蛇。那蛇窜到王魁身上,吐信噬咬,没找到下口之处,转而缠绕于香香。于香香惊醒,尖叫着摇晃王魁。王魁打着哈欠起身,铁钳般的大手握住蛇的头尾,一抻,然后在蛇头上抠块口子,捏住一块皮顺着蛇身往下撕扯,把整张蛇皮剥了下来。他抹开胡子,大口吞噬起血淋淋的蛇肉。于香香吓得瑟瑟发抖。
第二天,王魁在镇山门大摆决斗壮行宴。酒过半酣,王魁高叫:“‘智多星’何在?”刘权战战兢兢蹭过来。王魁令人端上一只大盘,上面盛着一张蛇皮和一串蛇骨。王魁奸笑道:“‘智多星’,你心毒如蛇,何不干脆变成蛇?把这些吃下!”刘权还不及争辩,就被王魁掐住脖子,蛇皮和蛇骨被一股脑地塞进嘴里。一会儿,刘权咕隆着喉咙,翻了白眼。
王魁把那只盘子摔到地上,两眼血红,胡须倒竖,“这条毒蛇,竟敢谋害本掌门所爱,不除掉他,我怎敢离家出战?”于香香手捧一精巧的酒瓶,睡眼含笑:“谢掌门为妾身做主。这瓶好酒已收藏数年,献给掌门,掌门喝了定会增添勇力,得胜而还。”王魁拔出瓶塞闻了闻,“还真是好酒,老子留着另有用处。”他把酒瓶揣进怀里,环视了一眼手下,朗声道:“不踏平啸海门决不回头!”
决斗场就选在西郊酒馆外的树林中。吴有光满身酒气,脚步踉跄,挥刀一阵乱舞。王魁根本未出刀,抱着膀躲闪,嘲笑道:“有点好东西给你。”他从怀里掏出那瓶酒,一溜身钻到吴有光身前,一手别住那把刀,握酒瓶的手穿过空档,一下把酒瓶塞进吴有光嘴里。这时听到于香香惊叫:“我的酒!那可是……”说着她扑向前去,手里握着一柄短剑。
冷不防树丛中窜出个矮小的身影,拦腰把她抱住,夺下了短剑。“掌门,在下擒住这狐狸精啦!”这人竟是刘权。王魁跳出圈子,冷笑一声:“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于香香惊恐万状,“我不是……那酒真的……”
“你是真怕毒死他,是吗?”王魁转向吴有光,乐得胡须乱颤:“吴有光,我玩了你的女人又破了你的美人计,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脸面在江湖混吗!不过你也无所谓了,毒酒的药性就要发作。”他洋洋自得地述道:对于香香施的美人计他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但他是刀枪不入的铁身,根本不怕身边睡个美女蛇,他要鱼和熊掌兼得,在紧要关头戳穿这一阴谋,从精神上彻底摧垮吴有光。刘权是他这盘棋中的一颗棋子,让他夜间放蛇,是要他假死,以便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吴有光让酒呛得直咳嗽,身体摇晃着,好像就要跌倒。可陡然间他挺直了身子,眼神炯炯,提刀舞出一阵透着寒气的狂风。他讥笑道:“蠢货,你把这‘神力酒’当毒酒,我可是渴望了很久的,那贱货藏得紧,一直没机会品尝,没想到今天你成全了我。”王魁稍一愣怔,拔刀迎战。两把刀缠绞得像飞滚的雪团,寒光凛凛,缭乱耀眼。斗过百余回合,吴有光渐渐占据上风,只是无法把刀刃削入王魁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