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是什么地方?是当今王朝的“龙兴之地”。自开国皇帝登基之初,此地便被封禁。在“龙兴之地”撒尿,跟骑在天子脖颈上解决内急没啥两样!齐钟岳话未落地,鲁大掌柜便掀翻桌几,指鼻怒骂:“滚!万匹棉布宁可不要,我们也不会让大东家以身犯险——”
“住口!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田之豪喝住鲁大掌柜,紧盯着齐钟岳的眼睛说,“齐公子,这个赌,我接了。明晚见。”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田之豪便不顾鲁大掌柜等人的苦苦相劝,快马赶往呼兰禁地。一泡尿痛快淋漓地刚撒完,就见一队手持利刃的官兵围上来。不必赘言,田之豪因冒犯龙威被打入死牢,只待秋后问斩。鲁大掌柜急得坐卧不安,满嘴起泡。他跟随田之豪已经整整10年,名义上是主仆,可两人相处得比亲兄弟还亲。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如流水般打点出去后,鲁大掌柜终于走进死牢,见到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田之豪。
“大东家,你,你真是糊涂啊!”一见面,鲁大掌柜禁不住涕泪横流,“唉,说啥都晚了。你还有啥要交代的,就跟我说吧。”“鲁有智,亏我拿你当大哥看,你什么意思?咒我死啊?”田之豪双眼一瞪,边骂边从牢门缝里伸出手,“带没带好吃的来?我都快饿死了!” 鲁大掌柜忙递进食盒。田之豪也顾不上讲究,伸开五指,三下两下就来了个风卷残云。咂巴咂巴嘴,打个饱嗝,问:“云中雁劫走的棉布,有没有音信?”
“全追回了,一匹不少。”鲁大掌柜先是点头,后又含泪摇头,连声叹气,“可追回又有啥用?距离秋后也没几天了。”“闭上你的乌鸦嘴!”田之豪板下脸,自我解嘲,“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是大德商号的田之豪,死不了!”
“哈哈,别做美梦了。”蓦地,随着一阵大笑声响起,齐钟岳踱进牢房,一脸的得意之色,“开国百年,别说在龙兴之地便溺,就是擅入半步,也没一人能留住脑袋!”田之豪吃饱了肚子,也有了精神,脖子一梗:“凡事都有个开头。齐公子,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我愿奉陪。说吧,赌什么?”齐钟岳接了招。田之豪示意鲁大掌柜离开,指指脑门说:“就赌我的项上人头。要是它掉了,大德商号由你掌管;要是它站得稳,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齐钟岳问:“什么事?”田之豪一字一句地说:“我一眼便能看出,你并非商贾之后。若我赢了,请告诉我你的后台老板到底是谁。”
“这个嘛,不难。”齐钟岳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快速在田之豪面前一晃,冷哼,“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就告诉你吗?因为,阎罗殿已为你备下了接风洗尘宴!”
尽管只是一晃,可田之豪还是看清了齐钟岳的手中之物。一怔之后,田之豪突然放声朗笑:“齐钟岳,你输了!我和人打了十年赌,输了十年!这次,我终于赢了!”
赌客风云(3)
(三)一息尚存
两个月后,死牢之赌见了分晓。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田之豪拎着脑瓜子在鬼门关晃悠一圈,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能够留住田之豪吃饭的家什,头脑精明的鲁有智大掌柜算立了头功?齐钟岳一从黑松岭讨回棉布,他就请来三江平原的所有裁缝,上百把剪刀一通喀嚓,棉布全做成了棉衣。接下来又分文没收,全派送给了穷苦百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数千百姓围坐在官府前,为田之豪请命。官府压不住阵脚,只好飞报朝廷。直到田之豪被押上刑场,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大刀的那一刻,朝廷的钦差大臣宋大人才手握赦令,姗姗而至。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宋大人一宣读完圣谕,百姓便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现场,只有一个人没跪,这个人就是田之豪。将宋大人引进府宅,田之豪开门见山:“大人,草民自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吧,我这条命要用多少银子换?”
“痛快!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拿出这个数。”宋大人伸出了两根指头。田之豪迟疑地问:“十万两?”宋大人摇头。田之豪吞吞吐吐地加价:“一百万两?我这条贱命也就值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