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叹了口气,暗想自己可能是太累了,竟然连笔都拿不稳,又拿起一只笔,蘸饱了墨,刚要写,手又一抖,笔锋走偏了。县太爷一皱眉,这才顺着胳膊一扭头,天呀,好几只老鼠竟然死死咬着他的袍袖。原来是它们掣肘,才使得县太爷两次提笔落空。
县太爷看了看众老鼠,问:“你们知道我想怎么判?”
众老鼠仿佛听明白了他的话,朝着他点了点头。
县太爷试探地问:“你们从旁掣肘,是不同意我的判法?”
众老鼠也点了点头。
县太爷奇了,问:“那依你们的意思,应该怎么判?”
众老鼠一听,“蹭”地一下蹿上书案,几个老鼠一起努力,“啪”地一下把一只笔竖了起来,歪歪扭扭地举到了县太爷的面前。
县太爷一看,竟然是支朱砂笔,顿时一愣:“朱批!你们想判他的死刑?”
众老鼠“吱”的一声叫了起来,目光中,l既有曾经受伤的愤恨,又有现在报仇的喜悦。县太爷点了点头,说:“好,那就判斩!”
县太爷一个“斩”字出口,老百姓就要有一人脑袋落地,而现在的这个人就是太岁头上动土的耍鼠艺人。
“轰隆”一声,刽子手站立的地方轰然倒塌,刽子手整个人完全砸进了木制的法坛里
天亮不久,艺人便被押出牢房,斜披上死衣,脖子系上亡命牌,一路游街示众,直奔城西法场而去。
法场四周一片荒凉,满眼都是肃杀之气。每逢斩人,都有许多观斩者,今天也不例外,法坛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家看着这个在光天化日之下耍鼠的冒失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觉得好玩吗?”艺人突然抬起头,看着众人朗声说道,“自古人命关天,可现在一个狗官竟然用鼠压人。人命如稻草,鼠命比天高。他把你们变成了鼠,把鼠变成了人。你们现在看他杀我解闷,你们想过吗?他随时都会杀你们解闷。就是那些老鼠,啥时候看你们不顺眼了,都会杀你们解闷!你们醒醒吧!”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然无声。
艺人吸了口气:“人……”
他的话还没说话,站在身后的刽子手抡起大巴掌,朝着他的脖梗儿狠狠就是一下,嘴里大吼一声:“作孽该死,你死到临头还不悔罪!”
这一巴掌如同一记霹雷,直打得艺人由脑袋顺脊梁到后脚跟“刷”的一抖,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一样,顿时浑身瘫软,跪在那里半天不能言语。
虽然艺人不说话了,可不少人却面带愧色地慢慢向后退,准备离开这个杀人场。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率率”的响声。众人一回头,数不清的肥大老鼠黑压压地爬来了,硬生生把想要退场的人逼了回去。紧接着,它们或钻进人群里或留在人群外,形成一道铁环一样的圈,牢牢圈住了众人。
一只肥大的老鼠一瘸一拐走进人群,大马金刀般蹲坐在地上.傲然地看着法坛上的艺人,静等着艺人人头落地。
艺人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瘸老鼠,正是昨天被自己摔伤的那只老鼠。他盯着那只老鼠,运足了力气,准备狠狠一口唾沫唾过去。可就在他咬牙强挺抬头时,一旁监斩的县太爷高喊了一声:“行刑!”艺人瞥了一眼县太爷的监斩棚,一口唾沫狠狠唾了出去,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狗官!”
艺人身后,刽子手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听县太爷“行刑”两个字出口,他一把扯起艺人脖子上的亡命牌,扔到坛上,猛地大吼一声,抡起了鬼头刀。
见艺人就要人头落地,许多人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就在众人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就听“轰隆”一声,刽子手站立的地方轰然倒塌,刽子手整个人完全砸进了木制的法坛里,鬼头刀甩到了坛下,两只胳膊也因重重撞击在法坛的横梁上而骨折。
众人一愣,放眼齐望,法坛上,只剩下了艺人一个人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