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微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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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微阑


  
  徐春妮快要精神崩溃了。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方超来了。没等方超开口说话,她便哭着说了姜永新救了自己的事情。
  
  “哎呀,多亏那小子救了你的命,否则躺到医院的,恐怕就是我老婆了。”方超感慨万千地抱着徐春妮。他理解徐春妮的心情,虽然险象环生,可是想到医院里痛苦挣扎的伤者,徐春妮的思想压力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唯一的办法是改变环境,让徐春妮忘掉内心的愧疚和不安,等到时过境迁,再设法报答姜永新吧。
  
  在方超的动员下,徐春妮到公社办理回城手续,找张建宇签字。张建宇瞪起了牛眼,将招工表往办公桌上一拍,说:“咋,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了?”
  
  方超急了,来到张建宇面前说:“张书记,你说这话是啥意思?莫不是想卡徐春妮?”
  
  张建宇说:“是的,医院里躺着徐春妮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徐春妮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方超冷笑一声说:“照你的说法,徐春妮该什么时候离开?”
  
  张建宇看了一眼方超,有些心虚地说:“最起码,也得等病人手术之后吧。”
  
  “这个不用张书记操心,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报答救命恩人的。”方超将招工表往张建宇的手里一塞,说,“还是请您劳驾尊手,把字签了,这样对您、对我爸爸都好交代。”
  
  张建宇不甘心地说:“没事你在你的知青楼里呆着好了,跑到工地干什么?”
  
  徐春妮委屈地说:“哪是我要去工地的,是你们领导作出的决定,每一次炸山后要巡一次诊,以防出现意外受伤人员。”
  
  张建宇说:“不是你,这个意外能发生吗?”
  
  徐春妮委屈地说:“我是炸山后到工地的,哑炮响应该是放炮那些人的责任,与我有啥关系呀!”
  
  张建宇气得没脾气了,无可奈何地说:“行,有你的,看来姜永新算是白救你了。”
  
  张建宇拿起钢笔,在招工表的公社审批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把招工表递给徐春妮,说:“你要是我女儿,我会让你在石堰呆一辈子的。”
  
  张建宇的这句话让徐春妮患了心病。她不停地反思自己,在被救事件上是不是做得很过分?
  
  徐春妮利用招工体检的机会看望了一下姜永新。她感到姜永新好可怜,躺到病床上连身都翻不了。她的心不由得一沉,立刻意识到姜永新瘫痪了。面对瘫痪的救命恩人,她应该怎么办?
  
  徐春妮跪到姜永新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哭声中还夹杂了一个妇人的哭骂声:“没想到,你还有脸来?我家新为救你损了半条命,你就是稍稍有点儿良心,也该看他一回。可你,这些天连个影子都看不见,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这个年近六旬的妇人是姜永新的母亲。
  
  姜永新制止道:“妈,别骂了,张书记不是说了,徐春妮在办招工,脱不开身。”
  
  姜母说:“你招工,你脱不开身,我家新咋办?他这辈子还活不活?”
  
  徐春妮跪到姜母面前,说:“阿姨,我对不起你。”
  
  姜母说:“一声对不起,能换回我儿子半条命吗?”
  
  徐春妮的心碎了,哭着跑出了病房。
  
  病房里传来姜母的警告:“闺女,积点儿德吧,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的警告在徐春妮的脑海里回荡了许久。直到她去华山机器厂厂医院报到上班,依然没有从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解脱出来。
  
  方超虽然是政工处的一名普通干事,可他父亲是市委组织部长,就是厂长面前,方超也是说一不二,更何况安排一个徐春妮。所以在厂医院王院长的办公室,方超说到关照的话语时,五十岁出头的王院长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看小方说的,徐春妮在咱们医院还受委屈不成?放心吧,你们小两口正是热火的时候,就先找个没夜班的岗位。这样吧,门诊注射室没夜班,小徐先在那里干着,不满意咱再调。”
  
  秋色微阑(9)
  
  方超高兴地回答道:“谢谢王院长,春妮现在就去报到了。”
  
  “等一等!”徐春妮制止说,“王院长,我现在还不能上班。我得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说着,便向王院长讨了一个月的假。
  
  气得方超脸色发青,不分场合地喊起来:“徐春妮,你想干什么?这阵子躲都躲不及,你倒上杆子去够他。你就不怕他这辈子缠上你?”
  
  徐春妮惊愕了,看着方超的脸,说:“你是我认识的方超吗?你咋这样自私?”进退两难
  
  姜永新做手术,姜家人全都来了。
  
  徐春妮知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过。她喘了一大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向手术室。走廊的光线晦暗沉沉,手术室房门紧闭,门前的人有站着、蹲着、坐着的,坐在椅上的姜母哭声阵阵。
  
  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中,徐春妮扑通一声跪到了姜母面前。
  
  “你不是跑了嘛!你还过来干什么!”姜母的哭声带出了无限怨艾。
  
  “我不会再跑了!我是来赎罪的!”徐春妮也哭了。
  
  “你咋赎?人在手术室里,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姜永新死了,我给他披麻戴孝;姜永新残了,我这辈子给他端屎端尿。”徐春妮自己都吃惊了,她原本最想回避的就是这样的麻烦事,怎么会以承诺的形式向姜家人说了出来。
  
  姜母不再哭泣,姜家人全都围了过来。因为徐春妮的承诺太重,一般人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的。
  
  姜永新没有死。推车里的姜永新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处在麻醉状态下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看到儿子的惨状,姜母禁不住号啕大哭。有护士劝慰说:“阿姨,您老可不敢这样。这是医院,需要安静。”
  
  姜永新在病房里安顿下来。徐春妮蹲在他的床前,含泪的双眼死死地看着他的脸,令姜家所有人于心不忍了。
  
  姜永新的大姐说:“妹子,咱出去吃点儿饭。”
  
  徐春妮无动于衷。
  
  姜永新的大哥说:“妹子,天晚了,这里有我们,你先回家吧。”
  
  徐春妮泪如雨下。大姐拉她,她执拗地掰开大姐的手,依然伏在床前,悄不作声地看着姜永新的脸。其实,徐春妮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如何解决这棘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