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年,朝廷在杭州增设造作局,由童贯主持,每天役使工匠数千人,专为皇室制造金玉牙角竹藤织绣等物品。所需物料,全部由民间征敛。
1105年,是蔡京当上宰相的第三年。这一年,朝廷又在苏州增设应奉局,由蔡京的心腹朱勉主持,专门在江浙一带为皇帝搜罗珍奇物品与啤颉颞异石。结果,发展为灾难性的、遍及全国规模的“花石纲”大劫难。
花石纲的本意指的是运送异石的船。当时,管成批运送的货物叫“纲”。动用大批船只向京都运送花石,每十艘船编为一纲,于是就称之为“花石纲”。据史书记载,起初,这种花石贡品的品种并不多,数量也有限,征集区域只是在东南地区。后来,皇帝对这些贡品大为赞赏,进贡者纷纷加官晋爵,恩宠有加。于是,化为一道无声的号令,迅速演变成举国为之骚动。
政和年间,安徽灵壁县进贡一块巨石,高、阔均二丈有余,用大船运送到京师汴梁,拆毁了城门才算进得城中,上千人都抬不动这块大家伙。宋徽宗大喜,亲笔御书曰:“卿云万态奇峰”,并加金带一条悬挂其上。
随后,太湖鼋山又采得一石,长四丈有余,宽二丈,玲珑剔透,孔窍天成。又有一树,相传是唐代白居易手栽,故名白公桧。连石带树,预备一股脑献给皇帝。为此,特造大船两艘,花费八千贯钱才送到京师。八千贯钱,大约相当于当时二百户人家的一年生活费。
华亭有一株唐朝古树,人们决定将它晋献皇帝。由于此树枝干巨大,无法通过桥梁,于是造大船海运,经楚州到开封。一日风大,树枝与风帆纠结在一起,“舟与人皆没”,一船人全部葬身鱼腹。
1123年,在太湖又采得一石,该巨石高六仞,阔需百人合抱。再造巨舰运送京城后,宋徽宗极为喜悦,赏赐搬运船夫每人金碗一只,朱勉的四个奴仆被封官,朱勉本人晋升为“威远军节度使”,那块大石头则被封为侯爵——“盘固侯”。“节度使”曾经相当于今天的大军区司令兼一省或数省的行政长官,如今则用来表明同样级别的地位、荣誉与待遇。
为了搜寻出奇制胜的花石,各地官吏如狼似虎,不论高山深谷急流险滩,还是深宅大院草门棚户,只要有一石一木稍堪玩味,便有官吏健卒直入其地,做上皇家记号,这玩意儿就成了御前之物,主人必须妥善保护;少有不慎,就将被以大不敬的罪名治之。等到发运时,一般都要拆墙毁屋,恭恭敬敬地将这东西请出去。为此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其实很简单:奥妙就在“御用之物”和“大不敬”的罪名上。这种罪名属于“十大恶”之罪,摊上了它是要死人的。这就堂皇正大地为官吏们敲诈勒索铺平了道路。
后来,在受花石纲祸害最深的浙江东南一带,发生了方腊起义。起义农民对于落入自己手中的政府官员,采用了极为残忍的处置手段,比如:活埋、刨心挖腹、砍断四肢、乱箭射死、熬成膏油等等。这种极端不留余地的做法,从反面证明了他们曾经遭受来自政府官员们蹂躏的残暴程度。就连官修正史《宋史》中,也在指方腊为盗为匪的同时,委婉地指出了官逼民反的隐情。
花石纲掠夺前后持续了二十多年,形成了一场真正的灾难。在江河湖海惊涛骇浪中,人船皆没者,枉死无算,很难统计。运到京城的石头数以十万计,最贵的一块石头,光是运输的费用就达三十万贯钱,相当于一万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并且,贡品的品种也变得几乎无所不包:“大率太湖、灵壁、慈溪、武康诸石;二浙花竹、杂木、海错;福建异花、荔枝、龙眼、橄榄;海南椰实;湖湘木竹、文竹;江南诸果;登莱淄沂海错、文石;两广、四川异花奇果。”物产应有尽有,地域涵盖全国,牵连人数和贡品数量的巨大,在中国历史上都相当罕见。
花石纲闹得举国骚然,包括激起相当大的民间反抗,徽宗皇帝其实心知肚明,但是他已经不能也不想适可而止了。他深陷在那神仙般的快乐之中不愿也不想自拔,他要不停地向更加快乐的境界前进。于是,宋徽宗与蔡京君臣一道,创下了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到此为止相当罕见的记录,那就是修建艮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