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离京之后,变法运动由韩绛、吕惠卿等人负责。此时,变法派的中坚力量为了各自的利益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吕惠卿是个极有野心的人,王安石离开后,他提拔亲族吕升卿、吕和卿等人,扶植自己的势力。同时打击变法派内部的其他成员,妄图取代王安石的地位。他打着变法的招牌,肆意妄为,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满。韩绛等人强烈请求王安石返京复职。神宗也认为,只有王安石,才能挽回局面。熙宁八年二月,召王安石回京复职。
王安石虽然回京了,但吕惠卿没有放弃自己的野心。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积极帮助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助手。吕惠卿不仅不协助王安石推行新法,反而处处防碍,公然挑拨神宗与王安石的关系。神宗发觉了吕惠卿的阴谋,将他贬出京城,但变法派阵营已经分裂。神宗此时将近而立之年,近10年的经历使得这位少年天子日趋成熟,对于变法有了自己更深的理解和打算,不再事事依靠王安石。君臣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因而改革之路越走越艰难。
熙宁九年六月,王安石的爱子王雱(pānɡ)病逝,这对王安石的打击极大。王安石坚决求退,神宗于十月第二次罢免了王安石的相位。王安石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和满腹的伤悲离开了京城,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退居金陵,潜心学问,不问世事。
王安石离开了,但神宗并未放弃改革的既定路线。王安石第二次罢相后的第二年,神宗改年号为“元丰”,从幕后走到前台,亲自主持变法。然而,变法依旧伴随着反对的声音,神宗亲自主持的新法同样遇到朝中群臣的异议。失去了王安石,神宗本就很伤心,现在又要独自面临巨大的压力,不免有些恼火。他决定实行更为强硬的手段来推行新法,严惩反对变法的官员。苏轼不幸成为这次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苏轼是北宋文坛成就卓越的大家,与父亲苏洵、弟弟苏辙号称“三苏”,其文章为天下所传颂。但这位名满全国的才子在仕途上颇不得志,在他将近40年的官宦生涯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贬谪中度过的。
元丰二年(1079),也许是苏轼一生中最黑暗的岁月。四月,苏轼调任湖州,他按照惯例向宋神宗上表致谢,谢表中有“知其生不逢时,难以追陪新进;查其老不生事,或可牧养小民”一句,多少带点发牢骚的意味。主张变法的一些人抓住这个机会,指责苏轼以“谢表”为名,行讥讽朝廷之实,妄自尊大,发泄对新法的不满,请求对他加以严办。御史李定、何正臣、舒亶等人,更从苏轼的其他诗文中找出个别句子,断章取义,罗织罪名。如“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说苏轼是指责兴修水利的措施;苏轼歌咏桧树的两句“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蜇龙知”,被人指称为影射皇帝:“皇上如飞龙在天,苏轼却要向九泉之下寻蜇龙,不臣之心,莫过于此!”朝廷便将苏轼免职逮捕下狱,押送京城,交御史台审讯。与苏轼关系密切的亲友,如苏辙、司马光、张方平,甚至已经去世的欧阳修、文同等20多人受到牵连,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乌台诗案”。“乌台”是御史台的别称,据《汉书·朱博传》记载,御史府(台)中有许多柏树,常有数千只乌鸦栖息在树上,晨去暮来,号为“朝夕乌”。因此,后人将御史台称为“乌台”。
苏轼下狱后,其长子苏迈一直照顾他。在等待最后判决的时候,苏迈每天去监狱给他送饭。由于父子不能见面,暗中约好,平时只送蔬菜和肉食,如果有死刑判决的坏消息,就改送鱼,以便早做心理准备。有一天苏迈有事,不能去给父亲送饭,就托一个朋友代劳,但苏迈忘记告诉朋友这个约定,偏巧朋友给苏轼送去了一条鱼。苏轼一见大惊,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便写了两首绝命诗给弟弟苏辙: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忘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