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花园篱笆上的一个洞能看到斯皮克曼的工作间。那位老先生正坐在办公桌后喷云吐雾,烟从开了一条缝的阳台门飘出来。走上几步,就可以恳求斯皮克曼宽恕他了!这时他的前老板离开办公桌,走进了隔壁房间。格林爬过篱笆。他知道自己的尝试有些疯狂,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轻步走进工作间,等待着。办公桌上堆放着手写的纸条,夹在有关“超级皮肤”破产的剪报之间。格林扫一眼那些文章,几乎每个标题都提到他的名字。不知何故,这反而带给了他勇气。他敲敲斯皮克曼消失在其后的那道门。当不见什么动静时,他按下了门把手。迎面“咔嚓”一声巨响。格林跳向一边,将背顶在门旁工作间的墙上。静谧……一分钟,两分钟。格林大胆地向隔壁房间张望。哈维·斯皮克曼躺在床上,眉心中央有一个枪眼。床边的地上有一把手枪。
格林很震惊,但他更感到害怕。
凶手逃走了,而他就站在尸体身旁。他是闯进房子里来的,有确凿的犯罪动机。他必须离开!
当他向阳台门冲去时,他看到了办公桌上的那堆纸。纸上有他的名字,现在又有了他的指纹,会引导警方作出错误的推论。他迅速收拾办公桌上的全部纸张,塞进斯皮克曼的公文箱,将箱子夹在胳膊底下。一道门在他身后咯吱吱响了。格林跳到外面的花园里,翻过篱笆,像只兔子似的跑走了。
杰克·格林回忆起,在他的广告词里,他曾经常幻想“完美的幸福”、“完美的享受”,却不知道,这两者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他现在必须描写完美的痛苦的话,他可以发自内心地创作出来。当一辆车从他身旁驶过或有人向他迎面走来时,他的心会紧张得发疼。凶手是在他后面进的工作间吗?或者,那是个无辜的家庭成员?人家认出了他,早就报警了吗?
格林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城区,这里都是快要倒塌的工厂和破败的住房。在铁路路堤前的一座桥下,他放下斯皮克曼的公文箱,坐到上面。他突然发现,这里不止他一个人。无家可归者蹲缩在寒冷的桥下。虽然气温很低,格林感到还是得合上眼皮,沉入能摆脱这个世界的睡眠。可几个小时之后,在明亮的晨光下,这世界会比现在更可怕。必须弄清楚!有可能他根本没有被怀疑为凶手,或者作案人早就被捕了。皮特·魏布斯特尔,那位记者,肯定什么情况都知道!格林急忙爬上路堤,向一个电话亭走去。他拨了魏布斯特尔的号码。那位记者马上就接了。
“我是杰克·格林。”
“哎呀,格林!你藏在哪儿?”魏布斯特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心,“我刚从出事现场回来。你向警察自首了吗?要我为你找个律师吗?”
“我什么也没做。”
“别辩解了,伙计。你没有机会。斯皮克曼的私人秘书认出了你。正中眉心,真了不起,我的孩子。告诉我,你在哪里?”
格林挂断电话,他绝望地慢慢走近堤岸。最迟一两天后警方就会抓住他的。某位律师会使尽浑身解数,为他争取从宽处理。杰克·格林看到快速列车飞驰入城,知道他该怎么做了。躺在一根枕木上,他就可以摆脱近几个月来的无尽折磨了。
“嗨,先生,先生!”杰克·格林转过头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向他跑来:“您不应该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生命都太珍贵了。”
“您会阅读人的思想吗?”
“对不起,先生。我在您的箱子里翻找能吃的东西。是您将它扔在那儿的,您好像不需要它了。于是我发现了您的遗书。”那人举着一张纸。“我的遗书?快给我看。”
杰克·格林阅读起那以独具一格的笔体写在纸上的内容:“我,哈维·斯皮克曼,我请求世人原谅,原谅我带给他们的痛苦,也原谅我只能以胆小的自杀来摆脱我的责任……”
两小时后,杰克·格林坐在了凶杀科科长的对面。那人显得比他自己还累。“毫无疑问,格林先生,这封信是真的,斯皮克曼是自己打死自己的。他妈的真草率:同事们都不看看他双手上的痕迹!于是,就好像肯定是您杀死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