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连开两次口,但看着面前这男人平静似水的目光,婉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见状阎先生站起身到她身旁,将合拢的掌心在她面前摊开,递给她一样物什,婉贞下意识朝它看了眼,不由微微一怔:“这是什么,先生?”
那是一根红线编成的圈,他将它套到婉贞手腕上,道:“虽然无法为他医治,不过这些年来在下倒是积累了一些玄黄之术的学识。此物为蝙蝠血所染,可作驱邪定神之用,夫人如若信得过在下,不妨在回府后试着将它佩戴在令夫腕上,看看是否能令他略微有所好转。”
“原来如此……那婉贞多谢先生了……”
“夫人客气。此外,看这天色似已近黄昏,夫人回到府上想必已是入夜,不妨请夫人将此盏灯带着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先生……”
十二
烛火在灯罩内燃着团橙色的光,令婉贞手里这盏被称做“引路盏”的灯笼仿佛是一整块剔透的琉璃,闪闪烁烁照亮前方一条小路,由近至远,直入杨府的内宅。
秋月仍没在她的房内,这令婉贞轻轻叹了口气。
她进屋后将灯笼摆放在桌上,转身对着镜中的自己愣愣出了会儿神,随后解开斗篷挂到衣架上。正要往里屋走,冷不防一道身影自角落中闪了出来,贴近她的身,伸手轻轻将她拽入了怀中。
婉贞吃了一惊,但没有挣扎:“少卿……”被他一把旋过肩膀,低头吻在了唇上。
“这一整天去哪里了?”吻到快令她窒息,他松开了她,问。
她目光仍停留在他线条好看的嘴唇上,有些不舍,却又不敢放任自己再度贴近:“去邻镇的集市里走了走。”
“堂堂杨府的当家主母,这样抛头露面,好么?”
“相公不是说过,只要婉贞开心,怎样都是可以的么?”
“是的,我说过。”伸手拂过她鬓角的发丝,轻柔的动作几乎令婉贞呼吸停滞,但目光仍是清醒的,她清醒看到他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条藤鞭,上面闪烁的暗色光斑,应是谁的血。
“你又打过秋月了?”当即她问。
他没有回答,低头在她发丝上轻轻吻了吻。
“秋月在哪儿?”侧头避开他,她再问。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揽着她发丝在黑暗里静静站着,过了片刻,提起那条藤鞭绕到了她的脖子上,像绕着条丝带:“你该歇息了。”
婉贞的肩膀忍不住微微一颤。她闻到了藤鞭上血的腥臭,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今天明明没有下雨啊……
困惑间,见他转身要走,婉贞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回头问她。
她低头笑了笑,褪开衣袖摘下那条鲜红色的绳链,扣到了他的手腕上:“在市集上看到的,虽然不值钱,但合眼缘,特意买给你的。”
“是么。”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随后一把扯过她颈上的藤鞭,将唇压在了她险些惊呼出声的嘴上。
直至杨少卿的脚步声走远,婉贞的心跳依旧剧烈如鼓捶。她是这样的喜欢着他,所以现今他变成这副样子,才会让她那样的害怕。她多希望一切仍能回到刚刚开始的时候,但似乎不可能了。
因为这宅子里还有一个女人。
想着,她闭上眼抬起头,似乎能从空气中闻到那女人的气味,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必定就是那声音让她的少卿变成这样的。
她今日没有将那女人说出来,没有把这宅子里她所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因为她怕自己每说一个字都会让自己心碎。
十三
杨少卿说得没错,这宅子里的确藏着第三个女人。婉贞从没见过那个女人,但听到过她的声音。
那是她见到杨少卿一反常态鞭挞了秋月后的第二天,她去了杨少卿的屋中,想同他谈谈他的病症。但杨少卿没有见她,也不愿同她说话,只沉默地坐在里屋,任她独自在外面坐了许久,始终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