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初到省城,儿子见了她颇亲热,毕竟数年未见,小伙子也想娘。但是,儿子的对象就不同了,从小生在养尊处优的家庭,被娇纵惯了,对这个乡下来的准婆婆表面上客气,却难掩骨子里的那份疏淡。小凤是什么人?一眼就看了出来,暗自冷笑:哼,你才吃了几粒米饭,就敢如此怠慢长辈?若不让你见识一下俺的手段,以后俺儿子还指不定怎样受你欺负哩。
小凤主意拿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适逢儿子最近忙于刑警队的实战演习,疏于照顾她,小凤没事就找这位未来的儿媳妇拉呱,闲聊中听出了她的不满,说别人都给对象买了高档时装,送了“三金”,即: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可儿子什么都没给她买。听得出,小姑娘是真心喜欢儿子,却又嫌他穷,如今逮着机会,当然得将一肚子“委屈”诉给他母亲听了。但仅隔一天,小凤就把“三金”交到姑娘手里,还外加两千元钱。
小凤满不在乎地说:“男孩子嘛,都以事业为重,这些繁琐小事他们不会搁心。以后类似的事情你跟我说,阿姨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小要求还是能满足你的。”本来呢,这姑娘只是抱怨一下,心底根本没将这个貌不惊人的乡下婆子放在眼里,如今见她一出手就如此大方,真是吃惊非小!小姑娘毕竟眼皮子浅,兴奋得撵在小凤屁股后头连声叫“妈”,听得小凤那个舒服哟!顿时又踌躇满志起来: “甭说小小的‘三金’,就是那些屁股后头带冒烟的,老娘我是不会开,否则弄他个三五辆回家,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小凤原先只在乡村集市上“做活儿”,小河沟里终究翻不起大浪;如今身在繁华都市,好比一尾锦鲤突然闯进了大江大海,顿觉天地无比阔大,到处都是下手的机会,又怎能不莫名亢奋只觉来日方长呢?
姑娘拿着“三金”,得意地向小凤的儿子显摆,儿子顿时就黑了脸,知道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悄悄警告母亲:“这里可不比乡下,你要是改不了,就赶紧打道回府。你儿子如今参加了省反扒队,赶上最近严打,一连端了好几个扒手窝点呢。我可提醒你,若犯在我手里,别怪我六亲不认!”听得小凤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五、护儿
五、护儿
第二天,小凤又转悠到省城最大的集贸市场来了。她虽有些犯瘾,却强忍着不去伸手。她知道,儿子今天恰好也在这一带执勤,她想亲眼看看儿子是如何抓小偷的。
进了市场,小凤一眼就看出,这里聚集了不下十个小偷在伺机下手,甚至有两个小偷与她擦身而过时,还在悄声嘀咕着什么。
当儿子的身影在市场里出现时,小凤警觉到那些小偷似乎也在蠢蠢欲动。不知怎的,她像突然偷瘾发作似的,又将手伸到了货主的摊位上。也许是紧张吧,这一次小凤又失手了,被摊主一把抓个正着。摊主是个愣头青,伸手两个耳刮子把她打得顺嘴淌血。霎时间,市场里一片哗然,看热闹的人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儿子和几个便衣警察闻讯赶来,小凤抬眼瞥一下儿子,只见小伙子满脸羞愤之色,恼怒地将手铐“啪”地给她戴上,喝令“带走”。小凤只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小凤被刑侦队员带回警局里,和那些惯偷盗窃犯关在一起。起初她还算镇静,但看见审讯自己的是儿子,一辈子从未脸红心慌过的她,竟无地自容起来,羞得用双手捂住脸。
儿子朝排成一长溜的盗窃犯们厉声怒骂,有时故意将某个惯犯身上的警绳猛地一紧,那惯犯立刻疼得杀猪般嚎叫,让小凤陡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凤脑海里浮现出儿子十来岁时,曾多次抱怨她名声不好的情景,这时才豁然醒悟:儿子如此恨小偷,跟自己不无干系,他年幼时所遭受的那些嘲笑讥讽,早已凝结成一道难以抚平的痂痕,不可触碰!如今的他,将压抑了十多年的恨意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亮给她看。难怪他发誓要进刑警队,难怪他对扒手如此手狠,似乎与他们不共戴天。儿子其实随他爹,他给母亲一个下马威,是企图纠正她身上的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