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森强从抗日军政大学太行分校调任特务团政委时,是背着一岁多的儿子去的。葛森强之所以要背着儿子去特务团,是因为儿子的妈妈正在北方局党校学习,虽然儿子的妈妈已被任命为特务团组织干事,可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任。还有一层意思是,葛森强当团政委,配了一匹马,有个马夫,还有个警卫员。这样,他儿子跟爸爸在一起,有爸爸、警卫员、马夫三个人看管。当然,以上原因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葛森强到任的特务团执行的战斗任务是打一场守备战。邱贤贵曾经说过,他打那个仗是守株待兔,这话有理。所有的守卫一个具体目标的战斗任务都有守株待兔之嫌,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之举。守株待兔有时根本待不到兔,养兵千日,有时可能一时也不用兵。说实话,执行这样的战斗任务,带个孩子在身边是没有问题的。后来的事实证明,特务团在黄崖洞地区修筑工事,整整用了10个多月,但最后只打了八天八夜的仗。
葛森强到黄崖洞的时候,八路军总部特务团的军事部署已经完毕,那是一个经过八路军名将左权亲自定夺的方案,全团在黄崖洞地区修筑400多个碉堡,每个碉堡都编了号。修碉堡的原则是“谁修谁守”,还有“能打能防能生活”。葛森强的足迹踏遍了400多个碉堡,但他最注意的是306号碉堡。总部首长有话:谁丢了306号碉堡谁掉脑袋!
葛森强把儿子交给马夫照看,白天就去参与修筑306号碉堡,晚上带儿子睡觉。
八班长王长兴的那支枪,引起了葛森强的注意。那是一支日本****,王长兴对这支枪几乎是三不政策——不离手、不离身、不离视线。葛森强感觉到,自己对儿子的关爱还不及王长兴对这支日本****的关爱。
葛森强问李小苟:“你们班长的这支枪有故事吧?”
“当然有故事。”李小苟给政委讲了起来,“那支枪是他用计谋从鬼子手中夺过来的。他当兵前是个民兵,手上只有一杆梭镖为自己壮胆,他做梦都想搞到一杆真枪。他搞了一身花衣服,弄了一个花头巾,把自己装成一个花姑娘,提个挖野菜的篮子,专门到鬼子的炮楼跟前晃,真像个挖野菜的花姑娘,他终于引起了一个鬼子的注意,也终于引出了一个鬼子,他假装是个三寸金莲,扭扭捏捏,往田地的低洼处跑去。鬼子不久就追上了他,眼看美梦将成,鬼子却丢了性命也丢了枪。这件事被一位八路军首长作为例证写进了《埋伏战术》的文章,全团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葛森强感觉到这个八班长王长兴当民兵时就是个人物了,敢于刺刀见红。葛森强还问了李小苟另外几个问题:“去年你们在这守碉堡的时候,邱贤贵怎么指挥的?”“平时邱贤贵给你们讲些什么?”“他说梦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主要说些什么?”
黄崖洞保卫战(5)
葛森强决定去看看邱贤贵。
邱贤贵一听到脚步声便马上整整衣领,拉拉帽沿。站到了窗口那儿迎候,看到来了一个陌生人,他问道:“兄弟,那首长是来宣布判决吗?”那带葛森强进来的“兄弟”没回答。邱贤贵便直接给首长葛森强倾诉:“首长……你不是常常教育战士:不能忘了基本的游击战原则,敌进我退……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保存自己是为了更好地消灭敌人!首长不能说一套做一套。不走毛主席的路线是要吃亏的!首长比我更清楚,是人重要还是机器重要?几台破机器,破厂房,不是人造的?不是人修的?”
葛森强只是听,静静地听。等到邱贤贵发泄完了,葛森强联想到了解到的所有信息,去年那次保卫黄崖洞的没有战斗的过程和根源更加清晰了。没想到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邱贤贵在他身后大嚎一声:“我不服——死也不服——”
邱贤贵的死刑判决宣布之前,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宣传干事来到了邱贤贵的囚室,他带来了一本《论持久战》,给邱贤贵讲了四个问题:一、毛主席关于游击战、运动战、阵地战的论述;二、黄崖洞兵工厂在八路军抗日时期的重要地位;三、日军山炮的穿甲能力(木头、土层,石体);四、邱贤贵的撤退给八路军带来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