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报仇,五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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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女报仇,五十年不晚

  沈阳城北约十华里的北陵,是一座气势雄伟的封建皇家陵园,这里古松参天,湖水荡漾,金瓦红墙,斑斓耀目,每逢节假日,陵园里游人如织,人声鼎沸,十分热闹。1955年“五一”劳动节,姑姑来到了北陵。她没有心情游山玩水,而是站到一棵高台的古松树下,仔细观察眼前的一个个行人。傍晌时分,一个身穿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顶深蓝色解放帽的男子引起了姑姑的注意。这男子背着手,进了一座拱门,到了一级石阶前,弓腰吹了吹石板,就势坐下了。姑姑拼命眨眼,差点儿喊出了声:这不正是苏春秋吗!发现了苦苦寻找近十年的杀父仇人,姑姑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急躁,她顾不上矜持,撒腿就向陵园的大门口跑去,那里有执勤的民警,她早就留意到了。

  当姑姑跟随民警急匆匆地赶到拱门时,却发现苏春秋不见了。民警又带着姑姑奔向北陵的后门。那里的门卫听了姑姑的描述,遗憾地告诉她,那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人刚刚搭乘出租车走了。

  在北陵附近的一个派出所里,民警告诉姑姑,苏春秋之所以逃跑,可能是因为他发现她了。姑姑悔恨不已,恳请公安民警尽快采取追查措施。六天后,民警来到了姑姑家,说苏春秋已经潜逃,购买的是去乌鲁木齐的车票,乌鲁木齐警方在车站截击,却没有发现苏春秋的身影。

  得到苏春秋逃到新疆的消息,姑姑坐不住了,好歹姑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悄悄替她收拾了行装,并将家里仅存的120元钱也塞进了她的行囊。

  姑姑带着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告别温馨的家庭,独自奔向了遥远的西域。走出乌鲁木齐火车站,姑姑直接来到了铁路公安分局,向当地警方汇报案情。接访的警察是个山东老乡,深为姑姑的精神所打动,告诉她:克拉玛依刚刚发现了大油田,拥去了许多外来人员,你不妨到那里碰碰运气。

  第二天清晨,姑姑搭乘一辆敞篷车,风风火火地奔向了克拉玛依。在满目荒凉的油田会战区,姑姑逐个工地走访,逐个工棚探视,参加会战的四千多外来人员,几乎让她看了个遍。然而,她没能发现苏春秋的影子。姑姑不甘心,猜想仇人一定就在克拉玛依一带,于是便来到了石河子的农七师,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名边疆农业职工。在农场里,她白天上工,晚上就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四处打听,一心要抓住苏春秋。时间似水,在缓缓地流淌,七年过去了,苏春秋依然没有任何踪迹。这期间,相隔数千里的姑父向姑姑提出了离婚,姑姑只身带着年幼的女儿,居住在农场里的两间泥土房里,既要面对艰难的生活,又要履行复仇的使命,她的身心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然而,情感的失落,现实的困苦,丝毫没有动摇她的复仇信心。1965年,全国开展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大批工作队派到了乡下,姑姑觉得这是个机会,主动要求跟随工作队去当炊事员。她推着自行车,前面带着女儿,后面带着锅灶,在茫茫的新疆西北部,一年跑了11个村落,行程两千多公里。然而,她几乎找遍了准噶尔盆地的西北边缘,却没有苏春秋的一点儿踪影。

  转眼到了1996年,古稀之年的姑姑从遥远的新疆来到了我家,在跟我父亲谈起追拿杀父仇人苏春秋的经过时,姑姑满脸遗憾,叹息不断。这时,我父亲在夸赞了她的执着之后,又劝姑姑说:“你就别认一个死理了。如今,中央实行开明政策了,对国民党旧职人员所犯的罪行实行了赦免,咱再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既违背了上级精神,也不符合世间常情。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烈女报仇,五十年不晚(3)

  听了我父亲的这番话,姑姑也慢慢有了一些感悟,她说:“苏春秋大我五六岁,他这样奔命,恐怕早就够呛了。唉,都是乡里乡亲,既然上级这么宽容,咱也就不必一根筋了。前几天回老家去,听说苏春冬从台湾回到青岛好几年了,因为怕咱找他算账,一直不敢回老家啊。”

  我父亲听了,对姑姑说:“唉,叶落归根啊,咱这样太计较了,不好啊,说不定乡亲们还笑话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