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的舞会重新开始人们疯狂地舞动而我像一个迷途的小鱼误入海葵的怀抱被撞得眼冒金星。
我悄悄从群魔乱舞中退出另一个侍者托着托盘走过我拦住他问他要一杯龙舌兰。他凝视我片刻声音沙哑地说“很抱歉从1969年旅馆建立我们就没供应过一滴酒。”我质疑“什么样的旅馆会不供应酒水”他没有回答向我笑笑转身离开。
某个舞者发现我没有跳舞便立即把我拉回人群中强迫我开始随着舞曲狂舞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浑身难受每一寸肌肉都因长时间运动而疲惫得颤抖我爬上床裹紧被单蜷缩成一团脑海中狂欢的景象仍未消散。
房间很静连我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远处传来缥缈的钟声我默默数着一下两下……六下。“该睡觉了吧。”我轻声说。
走廊又传来阵阵低吟“妇人所生之人终归何处”
我张开眼看见天花板的镜中映着我惨白的脸庞。
回声不绝“死亡……”
我醒来时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洒在被单上很是温暖。
我穿好衣服忽然听见激烈的打斗与呐喊似乎还有刀剑交击的声响。
我冲到窗前看见了一幕惨象。
昨夜盛装的年轻男人们如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他们满脸倦意却又凶神恶煞他们扭打在一起像是古罗马的角斗士进行狂野的角力或是地下摔跤赛的壮汉为奖金豁出性命。
有些人对着空气挥拳发出如雷的咆哮。有些人挥舞着匕首却无法伤及别人只是在砍一个不存在的空气人但他们每一次挥刀都发出一阵狂笑并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就如已经砍倒他们的对手了。
他们就是一群失去理智的野兽罢了不存在理性只渴望战斗与嗜血。他们对着空气大打出手只是偶尔真能打中另一个人却像杀得眼红的暴徒。没有一个人流血却比最血腥的战斗更可怕。
我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我看见了她她就站在那群野兽旁边若无其事地抽着烟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那些侍者随在她身后亦是毫无阻拦之意。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看向我所在的那扇窗。四目相对我的冷汗直流而她只是轻轻一笑。放在往时我肯定会被这笑容媚惑得心醉神迷但现在她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都犹如地狱钻出来的恶鬼嗜血且邪恶。
她侧首向一位侍者耳语着什么正是昨夜向我发出邀请的那位。侍者看了看我点点头走开了。
直觉告诉我危险正在逼近我意识到自己也可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像北欧神话的英灵一样在无止境的狂欢与角斗中沉浮直至世界末日。
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在外套口袋中摸到了福特车钥匙和另一个坚硬的物品并在内袋找到了贴身的酒壶里面的液体晃动声给我壮了胆。我打开酒壶龙舌兰酒的香气扑面。
我仰头喝光龙舌兰酒把酒壶扔进浴缸里摔得粉碎。辛辣的酒液化作一团火球滚进身体里我抖擞精神拉开房门。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被人揉成一团又抚平。走廊的墙纸裂成千万碎片后剥落露出肮脏发霉的墙面猩红色的地毯陷入地面粗糙发黑的地板露了出来房门也开始腐朽直至变成一扇漏风的破门。我震惊地转头房间里的一切也变了样满是污垢的浴缸简陋肮脏的小床墙面尽是刮痕和涂鸦原来壁炉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凹坑余火还未燃尽。原先极尽奢华的旅馆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破烂不堪的汽车旅馆。
我难以置信地冲出房间迎面撞上了侍者。
他淡淡地笑礼貌地问我“先生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我对他大喊“让开”
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彬彬有礼地说“请回房间享用我们供应的美味早餐。”说着向我展示他托着的大托盘。
他揭开托盘盖子我只往里面瞥了一眼恶心感便袭涌而来我扶着墙干呕起来——托盘装着的是发霉的黑面包和血淋淋的肉片。
侍者把脸凑到我旁边深深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说“你喝了酒”
笑容消失他变得面目狰狞伸出苍白的手抓住我的肩膀。
“呯”枪响了我右手稳稳地握着银白色的史密斯韦森手枪。鲜血从侍者的胸前涌出雪白的衬衫变成了暗红色。
我没多看他一眼在走廊上狂奔起来。
原先遥遥无尽头的走廊如今变得那么的短我能轻易看见旅馆的大门洞开灿烂的阳光照在干涸的喷泉上闪闪发亮。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到我来的地方”我心底在狂吼。
快了只差几步了我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了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我的右脚踝我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惊恐地回头看见侍者狰狞的满是血迹的脸。
大门在关闭光线渐渐隐没不见。
她走近我蹲下身看着我因惊恐而扭曲的脸手持一支燃着的蜡烛吐气如兰“请放松请尽情享受旅馆的服务与梦幻的舞会只是您永远无法离开。”
大门即将完全关闭在浓郁的大麻香中旅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最后一缕阳光照着我惨白的脸我能听见远处飘来的钟声一下两下……六下。
在最后一下钟声的余音里大门啪嗒一声紧闭。
一切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