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过死亡的极地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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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过死亡的极地风暴

  突然,一声可怕的吼声盖过了轮机舱的轰鸣,甲板高高倾斜。这可怕的吼声来自船尾,而船尾被掀天的浪涌托了起来,脱离水面,船首埋入深深的海里。这是危险的一瞬。船尾的螺旋桨离开海面在空气中以每分钟二百转的高速旋转,这是航海的禁忌——“打空车”。一旦发生“打空车”,主机的连杆可能因负荷太重而折断,船只将会失去控制,局面就不可收拾了。我们的船像翘翘板一样前倾后伏,只要稍稍失去平衡,它自身的重量和乘虚扑来的涌浪,就会顷刻之间将它掀翻在冰冷的海中。

  “前进三、后退一!”船长发出指令,他的脸色铁青,凝视着埋入浪中的船头。“前进三——后退一!”站在船长身后的大副迅速把船长的命令传给了轮机舱。

  “船长,舵失灵……”舵工突然惊叫起来。张志挺似乎没有听见,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浪涌。他当然知道,高高翘起的船尾将船舵托出水面,舵机已失去了控制,现在只能用调节航速的方法保持航向。

  一切在默默中进行。轮机舱的“副鬼”(副轮机长)和他的伙伴,似乎是用双手校正船位,那频繁变动的航速,使他们身上的背心可以拧出水来。船体被左右不同的动力所役使,艰难地从浪涌中挣扎而出,船首缓慢地钻出水面,翘起的螺旋桨又埋入海中。

  我们的考察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险情,单是“打空车”就出现了九次……

  生死考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下午5点,巨浪借助风威,斜刺里冲上了后甲板。堆在后甲板的尼龙缆绳的帆布套被掀掉,茶杯粗的缆绳被急流卷走。与此同时,考察队的网具器材也浸泡在倒灌的海水里,如不及时抢出,即刻会被风浪吞没……

  “缆绳冲跑了……”“网具危险……”惊叫声顿时在船舱中传遍,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当然,在船只最危险的时刻,不管是缆绳、网具,甚至是金银财宝都已经无足轻重,最主要的是保证船只和人员的安全。可偏偏那些缆绳一半拖入海中,此刻却威胁着船只的安全。那样粗大结实的缆绳一旦缠在螺旋桨上,无异于给我们的船只套上了绞索。

  “拉不上来就砍掉它!”船长张志挺大声命令。副船长徐乃庆和政委周志祥带着船员飞快地下到后甲板,那里一片狼藉,堆放整整齐齐的缆绳搅得如同一团乱麻,有四十多米已被拖进海里。船尾橘红色的五吨吊车被削掉脑袋,驾驶台的舱盖不见了。而且,海浪仍在气势汹汹地翻过船舷,冲上甲板,朝人们身上猛扑过来。海在摇,船尾一会儿埋入海水;巨浪在甲板上翻腾,一会儿船尾又高高立起,双脚站立不住……

  “快,抓住缆绳……”徐乃庆和周志祥率先冲进海水漫灌的甲板。缆绳被海水浸泡得死沉死沉,船员们冒着生命危险,抓住了缆绳,一寸一寸地往上拖。他们全身被海浪浇个透湿,一个个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扩音器中再一次传来船长的声音:“拉不上来快点砍断……你们快回来……”

  但是,船员们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砍断缆绳的,因为这是国家的财产。

  缆绳终于从大海的狂澜中夺了回来。在这前后,考察队的生物学家——王荣、唐质灿和陈时华也冲上了后甲板,他们是闻讯赶来抢救他们的网具。这又是一场危险至极的生死搏斗。王荣他们什么也不顾了,后甲板上捕捞磷虾的LHR采集器钢架已经打扁,拧成了麻花,捕捞底栖生物的网具也淹没在海里。他们迅速朝船尾奔去。

  就在这时,船尾猛然一沉,掀天的巨浪像一座山峰倒卷过来,扑向他们。王荣伸手去抓那价值二万美元的网具控头,却被一个巨浪兜头一击,他连连后退,和网具一块被推向甲板后面的水文绞车上。顿时,他感到腰部被什么猛地砸了一下,腿也麻木了,而他的全身已经泡在扑面而来的浪涛里。在这同时,唐质灿也被大浪猛地推到几米外,埋在浪涛之中,他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了一根钢架。最危险的还是陈时华,一个大浪打来,他的眼镜和帽子不翼而飞,他站立不稳,被卷进了急流。万幸的是,他死死抓住一根粗粗的电缆,才幸免被卷入海中……

  从这天中午开始,我们的考察船在越来越大的风暴中持续搏斗,阵风在十二级以上,浪高达14.5米。在这生死未卜的时刻,我回到底层的舱室,打开了录音机,播放着一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录音带,以松驰一下自己紧张而纷乱的思绪。

  的确,我们这艘船的命运此刻尚不得而知,我已从消息灵通人士那里得悉,主甲板因剧烈颠簸出现了裂缝,这是很危险的。倘若风浪继续加剧,主机再发生故障,很难保证不会发生船毁人亡的悲剧——在南极考察史上,这类悲剧是经常发生的。

  但是,想到死亡,我的心情反而坦然起来。因为人总归是要死的,谁都无法回避。关键是在活着的时候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对自己担负的责任尽心尽力,这样也就死而无憾了。但是,死神这一次放了我们。第二天晚上8点30分,乔治王岛那熟悉的冰原海岸终于出现了,麦克斯韦尔湾像湖泊一样宁静。

  沉重的铁锚轰隆隆地欢唱着,冒着闪光的火星,急不可待地投入了海的怀抱。我们都情不自禁地走上甲板,注视着铁锚沉入大海的一瞬,似乎那铁索的铿锵声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我看着船头屹立的了望亭,上面伤痕累累,玻璃全都粉碎,门窗无一完好,到处是风浪鞭打的痕迹,心中不禁感到懔然。

  我们毕竟闯过了别林斯高晋海的极地风暴,胜利属于我们!我听见船员们情不自禁地欢呼,在甲板上,在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