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丰泽做完手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他是院里的主治医师,工作比较忙,今晚又轮到值班。他匆匆洗了一下脸和手,从七楼手术室出来,坐上电梯,准备去一楼值班室。
夜已深,电梯里空荡荡的,昏黄的灯光让人感到丝丝寒意。“叮”的一声响,电梯在五楼停下了。五楼是脑外科住院部,电梯门打开后,却不见有人进来。陈丰泽觉得有点奇怪,也没在意,关上电梯门继续下降。又是“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四楼。
这回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冲陈丰泽点点头,问了声好。陈丰泽不认识他,猜想他可能是某位住院病人的陪护家属,就随口问他这么晚了还去哪里?小伙子说去三楼中药房,给他爸爸拿药。说完,目光移到陈丰泽的身后,又微笑着点了点头。陈丰泽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怪毛病?
这时电梯已到了三楼,小伙子走出电梯门,回过头笑着说:“陈医师,护士小姐,明天见。”陈丰泽刚想向他点头示意,猛然想起这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哪来的护士小姐?不由自主地回头一看,身后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陈丰泽心头一颤,感到后背上凉嗖嗖的。幸好电梯很快就到了二楼,候在电梯门口的是同院的护士长李丽。陈丰泽微笑着刚想打个招呼,哪知道李丽突然指着他的身后,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满眼惊恐,颤抖地说:“小……小雅……啊——”最后一声尖叫,软软地倒了下去。陈丰泽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一步蹿出电梯。电梯自动关闭,向一楼缓缓降落。
陈丰泽扶起李丽,将她弄醒,迫不急待地问:“李丽,你看到了什么?我怎么就什么也看不到?”李丽惊魂未定,说:“我看到小雅了,就站在你的身后,一个劲地冲着我笑……”
陈丰泽顿时想起,刚才电梯在五楼停下时,开门后却不见有人进来,而五楼就是江小雅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她也是本院的护士,难道是……还有四楼进电梯的那个小伙子,可能也看到了江小雅,难怪他说“护士小姐”……可是江小雅在二个月前,就已经意外身亡了!
陈丰泽打了个冷颤,浑身毛发倒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怎么就看不到?”李丽想了一下,说:“可能因为小雅生前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你看不到她。刚才在电梯里,她就站在你的背后。”陈丰泽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江小雅是陈丰泽交往了两年多的女朋友,可在二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在自家三楼的阳台上,意外失足坠楼,被家人送入医院。那晚,也是陈丰泽值班,马上对她进行抢救,发现她身上多处骨折,而且左腿大动脉破裂,终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而死亡。
“如果真是小雅,她跟着我想干什么呢?”陈丰泽受过高等教育,死人也见得多了,本来不信鬼神。但此时却是越想越怕,连忙站起身来,他不敢再坐电梯,从楼梯奔到一楼值班室,关闭门窗,打开室内所有的灯具。可不管他是坐着还站着,总感到身后有人,在往他的脖子中吹气。回头一看,又是什么也没有。
陈丰泽头上直冒冷汗,感到这屋内越来越热,他却忘了这是因为他关闭了所有的门窗,室内的温度自然就会升高。他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就在这时,他惊恐地发现,白大褂的后背上竟然有一个殷红的血手印。手印并不大,可以肯定不是男人的,而且是个左手印。这个手印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今晚做的只是一个急性阑尾炎手术,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陈丰泽心念数转,猛然想起江小雅出事那天,左手上沾满了鲜血,并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白大褂上印了一个血手印。
陈丰泽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大叫一声,冲出值班室。他的叫声,惊动了在病房值班的护士,纷纷跑出来,问他出了什么事?陈丰泽脸色惨白,掩饰着说:“刚做完手术有点累,靠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见了小雅。”有个小护士安慰他说:“陈医生,是你对小雅姐用情太深,想开些吧。”陈丰泽嗯了一声,说:“我去外边透口气。”
他快步爬上大楼的楼顶,来到天台,“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夜空双手合十,说:“小雅,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被生活所迫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哼了一声,连忙回头一看。
这幢楼共有十层,安装在大楼侧面的墙灯,只能把楼顶上的景物映得朦朦胧胧。只见在天台墙角的阴暗处,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陈丰泽却是像遭了雷击一样,浑身一震。他一眼就认出这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色长裙,胸前镶着一片片金属片,在微弱的灯光中闪着淡淡的银光。这件长裙是他买给江小雅的生日礼物,江小雅出事那天,身上穿的就是这件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