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关上防盗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姐姐,胆战心惊地回头,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年龄和她相仿,一身保姆的装束。章怡宁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你好。”女孩是对门的小保姆,非常的热情,问章怡宁是不是新来的,还说师傅家隔三岔五地换保姆。
两人一路并肩向菜市场走去,路上那小保姆非常神秘地问章怡宁,师傅家是不是没有女主人,因为她都来半年了从没见过女主人的影子。章怡宁告诉她说:“有啊,当然有了,我师傅经常在外演出,师母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出门。”小保姆才明白章怡宁并不是对门雇的小保姆,而是临时替主人照料生病的女主人。小保姆很天真地问:“姐姐,你师母什么病啊?”章怡宁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反正不爱说话,很忧郁的样子。”小保姆心直口快:“神经病吧。”然后又肯定地说,“一定是神经病,不然为什么换了那么多保姆,来了走,走了来,前前后后,我至少见过七八个。”还非常关心地嘱咐章怡宁说:“姐姐,你可千万小心,听说神经病人犯了病会打人的。”最后口无遮拦地告诉章怡宁说:“听我家主人说,对门曾经死过人,是个女的,吊死在了暖气管上,舌头伸得老长。”说着还很形象地做了个伸舌头的动作。章怡宁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赶紧制止她说:“你别吓唬我啊。!“真的,我不骗你,那房子原来住着一对年轻的恋人,后来那男的抛弃了那女的,女的就自杀了,她可真傻。”小保姆感慨地说。
到了菜市场买了师母最喜欢吃的菜之后,章怡宁整个人都恍惚着,想着那个自杀的女人,如果不是那小保姆喊她,她还恍惚着呢。小保姆一路叽叽喳喳的都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机械般地上楼,开了门,小保姆还不忘嘱咐她:“姐姐,你千万小心,神经病人会打人的。”
师母卧室的门竟然还紧闭着,章怡宁偷偷扫了一限,轻轻地进了厨房,按着师傅的吩咐烧好了菜,才轻轻地敲师母卧室的门,刚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敲第二下,那门竟然自动地开了,露出了师母苍白光洁的额头,瘦削尖挺的下巴,以及披散的长发。章怡宁倒吸了一口冷气,退了两步才僵硬地笑了笑。师母也不说话,随手带了门径直走到茶几前毫不客气地端起了碗筷,默默地吃着,然后等章怡宁再次抬头,人已经消失了,只留下空空的碗和那双洁白的木筷。
卧室的门依然紧闭着,却透着让章怡宁不寒而栗的气氛,空气凝固了一般。黑夜再度降临了,章怡宁开着卧室的灯,紧张地躺在沙发床上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闭上限睛昨天晚上那声音又会响起一样。或许是神经过度紧张的缘故,也或许是她蒙间已经进入了睡梦中,那亮着的灯竟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变暗变黄了。
她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漆黑面孔的人,穿着戏装。章
怡宁太熟悉不过了,那是《铡美案》里黑脸包公的扮相。就在章怡宁目瞪口呆的那一刻,那黑脸的包公竟然动了起来,举手投足,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唱着,那动作那神情栩栩如生,俨然就是舞台上那个铁面无私的包公在痛斥负心郎陈世美。恍惚中视线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义愤填膺的女戏子,圆睁着杏眼,她甩着长长的衣袖,迈着细碎的步子,哽咽悲愤都集中到了那张脸上。更让章怡宁吃惊的是,明明那女戏子的对面并没有人,可她却出神入化地指指点点,一顿激扬的指点之后,那女戏子竟然做了个逼真的惟妙惟肖的哭势,然后没入黑暗。仿佛忽然间停电了一样陇黑得不着边际。她咬着嘴唇,把泪水噙在眼眶里不敢出声,模糊间又一个身着蟒袍的男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她的面前,踉踉跄跄,趔趔趄趄地潸然泪下,嘴里还在哆哆嗦嗦地唱着什么。可那表情简直太真实了,恐惧悔恨,都堆在一起,苦苦地哀求着什么,最后却是泣不成声地瘫软在地。章怡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自己忍不住喊出来。
章怡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接下来出现的会是什么,就屏声吸气地等待着,一分两分,时间缓慢而急促地过去了,直到窗帘上露出了光亮,都再没有出现任何的人物。而她夜里所看到的一切仿佛梦境一般历历在目。对面墙上的挂钟清晰地显示着已经早上6点了。由于保持了一夜一个姿势,章怡宁浑身都麻木了,她胆战心惊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忍无可忍地开始啜泣,直到师母站在她的面前,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她才惊吓地坐起,师母木讷的表情却笑着,又摸了一下章怡宁的脸,然后进了卫生间。望着师母的背影,章怡宁更加感觉到了害怕,那背影简直就是一个悄无声息的女鬼,拖着长长的睡衣,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没有一丁点儿脚步声,一闪就进了卫生间。章怡宁簌簌地抖着抓起被子蒙住了头,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也没听见师母回卧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