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的座位依然是空的。我们不得不相信,裘海失踪了,就像那条鱼一样。
三天后,终于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是在距离市区十多公里的海边,一个名叫小石岛的地方。一根钓鱼竿,一盒鱼饵,一个装着几条杂鱼的小水桶,还有一只散落在断崖边上的旅游鞋,这些信息表明裘海应该是在钓鱼时发生了意外。警察抵达现场后马上联系当地渔民进行打捞,可是忙活了一天无功而返。这是意料中的事,小石岛水流湍急,掉下点什么就像泥牛入海。
毫无疑问,裘海已经葬身鱼腹了。
4
裘海的遭遇彻底颠覆了风水鱼挡煞之说。
愤怒的同事们提议将鱼缸扔掉,却被粟雪拦住了。她瞪着眼睛说:“你们不觉得那条叫花旗的鱼跟裘海的失踪有着某种联系吗?它在裘海失踪的同时也离奇地消失了!我想说的是,莫非这些鱼在成为我们的风水鱼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与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它们活我们就活,它们死我们也得死!”
粟雪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大部分人半信半疑,怀着敬畏的心重新审视鱼缸里的那些小鱼。
“你们别再迷信了,不过是巧合而已!”一向特立独行的唐戟突然大声说,“不信我现在就示范给你们看,它们只是很普通的鱼,什么也说明不了。”说着将手伸进了鱼缸,将自己的那条鱼捞出来转身扔进马桶,按下抽水键。
小鱼在惊涛骇浪中奋力挣扎,努力想要扭转自己的命运,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绝望地消失在漆黑的下水道里。
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唐戟突然倒在了地上,像吃了耗子药似的痛苦地抽搐着!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团。我竭力保持镇定,拿起电话叫救护车。可是有个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我,竟是唐戟。他得意地甩甩头发说:“别紧张,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原来只是一个恶作剧。唐戟这一闹缓解了压抑的气氛,大家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有粟雪还直直地盯着那个鱼缸,眼睛里闪动着惊悚的问号。
5
第二天早上,跟失踪的裘海一样,唐戟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不祥的预感就像一群乌鸦,遮天蔽日地袭击了办公室。我们望着那个空荡荡的位子,不约而同地想起粟雪的那番话。难道不幸被言中,唐戟真发生了意外?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恶作剧?”米娜说。
“不会,唐戟是个有分寸的
人,不会拿工作开玩笑的。”粟雪反对。
我赞成粟雪的判断。况且我还知道唐戟正准备与女朋友结婚,而结婚是需要钱的,因此他比任何人都看重这份工作。这样一想我的心更加忐忑了,提议去找他。
唐戟不同于裘海,由于共事多年,我们熟悉彼此的情况,于是很快就找到了他所租住的公寓,敲门。没有反应,可房间里分明有电视的声音。我们不禁面面相觑,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
我们叫来了保安,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电视机开着,客厅里却没有人。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啤酒罐和隔夜的饭菜,散发着一股呛鼻的馊味。粟雪走到卫生间门口,推开,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只见唐戟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脑袋都淹没在飘浮着污物的抽水马桶里。保安壮着胆子过去拉了一把,没拉动,他僵硬得像一尊泥塑。看来他的这种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了。
唐戟死了。就像他杀死那条风水鱼一样,死在了马桶里。
唐戟被担架抬走的时候,粟雪终于哭了出来,“我早就说过风水鱼的命运是与自己相连的,他就是不信。”一向冷静的米娜也方寸大乱:“天哪,幸亏那天我们没有把鱼扔掉,否则我们都会死!”
而此刻率先跳进我脑海的是:今天鱼喂了吗?
6
那个鱼缸真的很漂亮。细沙碎石,珊瑚海藻,就像一个微观的海底世界。可现在它在我们的眼里,俨然已变成一具恐怖的水晶棺材。除了喂食谁也不敢靠近它。就像水里会突然伸出一双手将我们拖进去。是的,有一双看不见的魔鬼之手,在黑暗中操纵着我们的命运。
每一天我们都是在心悬一线的恐惧中度过的,就连鱼儿吐个水泡都令我们心跳半天。喂最好的食物,换最干净的水,祈祷它们长命百岁,这些是我们每日必修的功课,因为它们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命运。
可即便如此小心,还是有一条鱼死了,是属于粟雪的那条风水鱼。它死于前一天夜里,早上发现时已经膨胀变形了,两只大眼睛愤怒地瞪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