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可爱吗?”郎顾一屁股蹲在床沿上说。
“啊,理应曰兼爱。”东郭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不嚒!我就要爱.爱.爱!爱你,先生!”
东郭被郎顾那一顿小蹄拳,雨点般的打得浑身发痒。
“顾儿勿闹!”先生推搡着,找出一挡箭牌:“可曾食否?”
“食?何食?煎饼吗?”郎顾瞪圆发红的两眼说:“我专吃肉类,从不食粮,粗粮煎饼就更不吃了。今晚,就是特意来吃你的。”说完,摇身一变,恢复狼样,遂鼓吻奋爪以向先生。
先生又仓猝以书搏之,且搏且却,引蔽案后;狼也终不得有加于先生。先生又极力据,彼此又俱倦,隔案喘息。先生曰:“狼实负我!狼实负我!”狼数之曰:“此非天不绝吾辈哉!向者,汝听信丈人挑唆,诓我囊中,刺以匕首,吾喊天呼地,生死不得。幸天不绝吾,拔匕出囊,发誓啖汝,复行大道,追随至今。汝又有今日,岂非天意乎?吾当啖汝,可谓出师有名矣。况天生汝辈,固需吾辈食也。”相持既久,油尽灯灭。先生窃念:“黑乎也哉。狼若触吾,吾死矣夫!”因又绐狼曰:“若有一事明吾,当为汝食。”
“说!”狼前立后蹲,圆眼红舌,仿佛是个狮子王。
“汝既为食肉之徒,天下肉食众群多矣,何区区盯吾一人乎?况墨之道,兼爱为本,吾终当有以再活汝。汝应啖它者,非只顾吾也。”
“笑话!”狼冷笑道,“吾辈专好食善极之人。汝未闻吾辈儿歌云:坏人无人味,好人肉当食耶!”
先生几近绝望了。难怪乎,好人无寿;祸害千年。坏人连狼都不食!先生感叹之余又绐狼曰:“既如所言,则益行善之人,其肉味愈美乎?”
“然。”
“然则,吾之行善,学于本师。本师之肉岂非美盖天下乎?”
“嘻?”狼一听,大出馋涎,曰,“且闻之。”先生曰:“吾辈本师者,墨翟也。墨学之鼻祖,着《墨子》以倡兼爱,现正于非攻山兼爱洞修炼。汝愿随吾面之而嗅其香乎?”
“善!”狼听后,大起贪婪,遂曰,“且随汝去。”
三
兼爱洞中,墨子正拿着木尺测量着公输般造的云梯;耕庄子用水和着玉米粉,准备在一块大石头上蒸窝窝头。墨子摆弄了一会儿云梯,放下木尺,又去写自己的《墨子新编》。
“先生,先用餐吧。趁窝窝头还热乎着,等冷了就不好吃了。”耕庄子劝说着,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窝窝头摆在先生写书的石桌上,随后又端上一盘咸荠菜。
“管黔敖与禽滑厘已食乎?”墨子放下笔,吸了吸扑到他鼻孔里的窝窝头香气,问。
“还没呢。”耕庄子笑道,“先生未食,学生安敢擅用。”
“仅此尚像学生样。”墨子掐了一小块窝窝头,放进嘴里说,“他俩在洞外站了一上午岗,饥肠已至于辘辘也。”
耕庄子只好包上几个窝窝头,回身抓一把咸荠菜,出洞外去了。等他哼着流行歌曲回到洞内,墨子一巴掌拍到石桌上。他这才发现,先生的脸已经变成青铁锅色。
“放肆!”墨子诧道,“人皆言吾有徒三百,然成大器者寥寥。不期汝也如此不肖。汝刚抄完我那篇《非乐篇》,中午饭尚未及吃,便哼哼起小曲来了。如此作为,吾之思想何以贯通天下!”说完,掩面大哭。
耕庄子慌了,赶忙倒了一碗苦菜根茶,递给先生,“学生该死!然哼一小曲,何以扯动先生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