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南京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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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击南京大屠杀

  我既失去部队的掌握,只有沿江而下,到了上元门——也是南京沿江的一座城门。由于坚壁清野,所有沿江的民房都经破坏,只有上元门一所小庙名为永清寺,占地约六亩,而庙宇只有三小间。我投奔到那里,为寺僧所收容,其中是三僧两俗:两位和尚都七十开外,一位是三十锄头的矮小徒弟;两俗是一个七十开外的施主,一个是七十左右的老农——因茅屋被破坏而寄食寺中。

  时间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三至五时之间,敌军已追到上元门,沿江扫荡,已杀死了不少国军,又有鬼子兵数人来到庙外,见人就杀。在庙产六亩的石榴园中,遗尸就有四十六具。我们是躲在柴放里,四僧两俗,因为我彻底换上了僧衣,也就排除入三僧之列。

  日兵进入柴房,并未开枪,看见满屋都是干柴,便指着柴禾,要寺僧送两担柴禾,并指定我和那老农担去,地点是上元门内。我们担柴入城,看见有两三万被俘的中国士兵,两手抱着头部,挤坐在高低不平的地上。有少数中国炊事兵正在举火烧饭,似乎是向供被俘者一顿饱饭,所以才需要相当数量的柴禾。我们放下柴禾后并未遭到为难,归途已近冬季日短的黄昏,总算安全回到破寺。

  尔后两日,经过十数次的搜查,而且在寺门外又杀死了几个躲窜的军民。寺内的六人勉强渡过了第一道难关。我们躺在柴放的稻草上,经过漫长的日夜。第三天傍晚,来了个十名日军,并没有再进庙内,却将石榴园里的树枝全砍走带光,在战栗中我们揣摩不出鬼子兵的用意。

  沙滩上进行集体屠杀

  时值农历十一月月圆前后,寒风瑟瑟,月照昏沉,夹带一点雪的细雨。

  午后,先听到一阵铁钉的军靴声,夹杂着一阵人与人的磨挤声,经过五十公尺寺庙与公路间距离传过来;行进方向是由东向西的长江沿岸。我和那位年纪较轻的和尚徒弟在研究:“大概是鬼子兵换防吧?”他对我战战兢兢细语猜测着。“一定是的,那是利用夜间行军,比较保密些!”我还自作聪明,用我军人的盘但对答他。可是我在想,鬼子兵行军就行军,换防就换防,为什么要将庙里石榴园的树枝都砍掉带走,也是当做柴禾烧么?虽属冬季,枝叶尽落,石榴树枝并不那样的干枯,哪能随便燃得着火?何况鬼子兵多次来搜索庙里柴房,何尝不知道这里还存有相当数量的枯柴?我俩怎么猜也猜不透,只好蜷卧在稻草堆里战栗着。

  再经过一两个小时,远远地传来一阵机关枪枪声,很密,并不象在点射。这样更将我弄糊涂了,心想也许又有我军来反攻,发生了战斗。到天明之后,却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平静的死寂,使我的心更加速跳着。以后的多少天中,敌军的小部队或一两个士兵还是来到庙里搜查,将老和尚所仅藏的一百零八块银元,以及可以御寒的毛衣和毛背心都掠夺了去。

  经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才发现,在距离寺庙上游一公里多的江边,有一块地名叫做大湾子,是长江河流的弯曲部分,靠水的一小片沙滩上,竟躺着无数的死尸,一半泡在江水里。老和尚的徒弟法名二空,他大胆偷偷地去看过一次,才发现了真相。原来前次半夜里的人潮声,以及连续的机关枪声,是日军把俘虏来的我国士兵,集体屠杀在那个长江的大湾子里了。这也证实了砍掉我们石榴园的树枝,是当做大叉子,将一批一批被屠杀者尸体推到长江的水里,以便顺流而下冲走。

  这是敌人想将死尸流入长江灭迹,天奈冬季水枯,而弯曲部分的长江,水流不畅;且尸体又太多,不可能尽数冲走,才剩下了一大堆,遗留在那一大片沙滩上。

  心惊肉跳,惨不忍睹

  开春渐渐和暖了,那一大批尸体也渐渐腐烂,一股尸臭传到我们小庙周围。不久来了一批中国人连通少数的日本军官,其中还有一位日本的随军僧侣,手持法器,连敲带唱的念着经咒,来到庙里,硬要我和二空和尚一同去处理那批死尸。当我和二空一同来到大湾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沙滩上堆满了尸体。由于江水的潮汐,流动冲尸体,是的半干半湿泡在浅水中,由于天气渐暖而逐渐腐烂,露在破军服外面的手脚和棉布变成了半骷髅型,眼前所呈现的情景,即使用“心惊肉跳,惨不忍睹”来形容,也不尽然能描述我和二空良人当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