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
听见同学叫我“茶壶王”,心里便诅咒班主任陈老师。
那天,陈老师给我们上地理课。听着听着,我的心不由飞到滇池边了。
昨晚,我和铁旦捕了十多斤鱼,今天让他去卖,中午去望海楼餐厅雅座。
忽然,听见有人叫我。等我回过神来,老师正盯着我。
“杨高,中国有哪四大湖?”
我站起来,不假思索地答道:“铜茶壶、铁茶壶、锑茶壶、瓷茶壶。”
“哗”一声,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我摸摸脑袋,忙更正说:“如今还生产一种塑料壶……”
陈老师又好气又好笑,说:“茶壶有两只耳朵,你刚才没听我讲?”
下课铃把我从窘境解脱出来。陈老师刚走,教室里便喧哗起来:茶壶王,茶壶王……
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便急急走出教室。
铁旦在望海楼门口哭丧着脸。我走近才发现,他身边站着两个戴红袖套的市管员。我刚想避开,就被市管员拦住,问:“这鱼是从滇池捕的?”
我一个劲摇头。我想,只要来个一问三不知,市管员就会以学生无知不予追究了。
“杨高,你在这里干什么?”陈老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市管员听说是我的老师,便把一切告诉了她。
陈老师严肃地说:“我昨天上午念了通知,还组织你们学习讨论……”
市管员一听:“十来岁的娃娃,扯白说谎。”
这时,陈老师和市管员嘀咕了几句,市管员便对我们说:“考虑到你们是学生,罚款10元。”
听见罚款,我不由打了个冷颤。我身无分文,便盯着铁旦,铁旦也把衣袋翻了个底朝天。
市管员见铁旦翻口袋的窘态,笑了:“只好请你们蹲拘留所了。”
一听说拘留,铁旦“哇”一声哭了起来。我吓得脸色苍白,刚想求情,只见陈老师掏出10元钱,交给市管员说:“他们是我的学生,我带回去教育。”
我们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过了两天,铁旦拿出10元钱递给我:“把这钱还老师。”
“还她!”我心里顿时冒火,“莫说10元,100元也补偿不了我的精神损失。”
“精神损失?”铁旦睁大眼睛。
“不是她,同学们怎会叫我茶壶王……”
“你家有那么多茶壶?”铁旦不解地问。
“我家又不开茶馆。”我没好气地说,“这是我的绰号。”
“怎么会叫你茶壶王?”铁旦笑了。
我当然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那多丢人现眼。我把对陈老师的成见告诉他说:“见了她就头疼,我不上学了,跟你去卖菜。”
“你爸会同意吗?”铁旦问。
“不能让我爸知道。”
刚进家门,忽然听见陈老师的声音,她正和爸爸嘀咕着。肯定是告状来了,我撤腿便往外婆家跑。
在外婆家痛痛快快玩了两天,借口要了10元钱,才忧心忡忡地回到家里。
爸爸没说什么。我知道,这是大难临头的预兆,便偷偷吃了两颗跌打丸,身上涂满止痛水。
吃过晚饭,爸爸把我叫进屋里便问:“这两天没上学?”
我提心吊胆,一声不吭。
爸爸说:“陈老师来过几次,她批评我对你的学习漠不关心。打你上学起,我从没问过你的学习,每晚不是搓麻将就是打扑克,这是爸爸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