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就是未成年而死。这个解释是我从字典里查出来的,查的时候还专门向麦秆借了小刀。因为我的字典的这一页竟一直和前一页连在一起,这当然属于产品质量问题。用它作题目完全是因为市场效应,这和什么“古堡魔影”、“血色××”同一个道理。其实,我们谁也没死,死的只是一件事。麦秆说应该叫做“六六政变”,钱串说不如叫“六六暴动”来得刺激。我不想弄得那么玄乎,不过它死了,我们真的很悲痛。这可是一件大事,属于我们初二(2)班的一级机密。可是现在它死了,死了说说也就无妨了。不知你们班里怎么样,我们班是绝对的阴盛阳衰。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进初二,周围那些小妞们一个个似吃了发药,呼呼地朝上长,往横扩,而我们哥们却一如既往地精巴瘦。最惨的是麦秆,一刮大风,妞们大呼小叫:“快抱住大树,不然一阵风就吹跑了!”麦秆只好磨牙,可牙磨碎了也没用。钱串说这叫青春期,他是从书上看的。可我们的青春期呢?这还是外部的;内部的更不得了,班长、学习委员、宣传委员,甚至体育委员,全让女的占了,只留下副班长和劳动委员给男生。劳动委员是苦差事,这大家都知道。副班长呢,听听还可以,可懂行的人心里有数,这在班里十足是个闲差,可有可无,什么也不挨边,不要说同学,我自己也快把这个头衔忘了。另外,还有一大批女组长、女课代表,一个个伶牙俐嘴,威风凛凛,我们就只剩下挨训的份了。
好在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女的。这话不对?不,这你就不懂了,对着哩!钱串说这叫异性相吸,根据我们的经验,男老师喜欢女生,女老师喜欢男生。你别看她瞪着眼珠子狠劲儿骂你,可眉眼里常有笑呢。当然,这得在你的错误不是那么严重的时候,还得在你做出一副傻样儿的时候。钱串干这个最在行,转眼间就可以拿出一脸的痛悔莫及,然后用一双惶惑无助的大眼睛赢得老师的垂怜。这次事件,就是我们这位班主任挑起的。
一次班会课上,老师又翻起前不久校运会的老帐,她笑眯眯地把我们男生狠狠地表扬了一顿,什么“健步如飞”啦,“如猴似狼”啦,“四肢发达”啦,大讲特讲男生的魅力。麦秆只顾眯着眼睛傻傻地笑,我捅捅钱串,钱串也正向我挤眼睛。“别有用心”,我在一张纸头上写。钱串接了过去,加上一句:“笑里藏刀。”这次运动会,除了麦秆得了个跳高第三名,我们男生几乎全军覆没。
本来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讽一顿也就算了,用我们老师的话说,我们是“捧不起的阿斗”。其实我们是不屑,“好男不和女斗”,天上地下水中,嘿,我们操心的事多着呢!
可下课后,我却在教室门口被那个悲愤填膺的大班长拦下了:“告诉你,林政,从今天起,我这个班长可是不当了,我倒不起这个霉!”
哟,唬谁呢,钱串一边乐了:“嗨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整整三分之二爿天哪!”
“不当就不当呗,关我什么事!”我忙着回家放飞我那一对鸽子,懒得理她。
可这时老师来了。后来我们回忆起来,觉得这似乎是一个预谋,一个圈套。
老师说:“她不当就你当呗!”
“我?”
“你不是副班长吗?”
她这一说,钱串他们都记起来了,正的下台副的上台,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好哇,哥们,上!咱们谁怕谁呀!”
“可是……”我毫无思想准备。
“如你真的不敢,那也只好算了。唉,我们班的男生……”老师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