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要小孩，但老婆佳文不肯。她是中学老师，怕生完小孩后，变丑、变老。她跟我说的时候，眉毛扭结在一起，漂亮的脸蛋上是隐隐可见的担忧，让我心痛。

　　我大部分朋友或者同学都有小孩，周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氛围让我心动。我每晚给佳文吹枕边风，说有小孩子的种种好处，说大龄产妇的危险。她不为所动，我行我素。

　　有一天，佳文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大夫说怀孕了。我狂喜，手舞足蹈地亲她。我偷偷看她，她没有不快乐的样子，倒是定期到医院检查，写孕期日记。

　　预产期过了几天，佳文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急得坐立不安，挺着肚子到处走。我安慰她，她没有好气地说：“你知道什么!”我无语。

　　我不能时刻守在家里，公司一大摊事等我处理，但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每隔两小时打电话回家询问情况。一天，我正在公司开会，佳文打电话来说肚子痛。我马上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开车回家接她去医院。

　　因为胎儿头大，顺产恐怕有些困难，大夫建议剖宫产，并问我：“如果大人和孩子只能保其一，保大人还是孩子?”我颤抖地说：“都要。”在手术单上签字的时候，我的手不断地抖，这一笔下去将关系到至亲的安全。在手术室外等待的过程极其漫长、痛苦，有一刻我甚至想逃离医院。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护士说生了个女儿。我很高兴。佳文的头发湿淋淋，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唇无血色。我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抚摸。佳文醒后，我告诉她生了个女儿，很漂亮。她笑了笑，如释重负。

　　出院那天，我母亲专门从东北赶来照顾佳文。老太太思想开通，对男孙女孙一视同仁，令我感动。但佳文的话越来越少，脸上看不出阴晴。母亲偷偷问我：“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她口味?”我赶紧安慰她：“不是啊，没事。”

　　情况没有我想的那样好转。产后三周，佳文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动辄发脾气，摔东西，不可理喻。对孩子不闻不问，孩子尿湿了、饿了，哇哇大哭，她像没有听到?般，看都不看。母亲看不过去，说她两句，她就说：“不愿在这里呆，就回东北去!”母亲气得掉眼泪。我忍着气，想说她两句。母亲不让，怕她月子里落下病。

　　一天，看到佳文躲在床角哭，我拉住她的手说：“佳文，别哭好吗?有什么事告诉我。”佳文一把甩掉我的手说：“一边呆去，别烦我。”我去问母亲，她吓得连忙说：“我可没惹她。”

　　我心里像被掏空了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委屈、憋闷。忽然听到屋里“咣当”一声，我赶紧跑回屋子里，看见母亲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积满了泪水。原来，母亲熬的鸡汤因为油腻，被佳文摔到地上。我真想跟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打一架。母亲把我拖出去，央求我别吵架。看着受了委屈的母亲，我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女儿满月的第二天，母亲回东北了。我妈一走，照顾女儿的责任全落到佳文身上。我有些担心，白天上班的时候抽空回家看看，确定她们母女没事再上班。疲于奔命的我，永远在路上，灰头土脸，头发长了没工夫理，胡子像野草，神情忧郁公司里的小姑娘跟我开玩笑说：“怎么有了女儿就变‘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