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转脸一看,愁眉瞬展,欣慰着念道:“哎呦,倒霉孩子还抓到一个。”
我班主任憋到内伤。
高中时候我和我的小女友放学刚出校门,就被我爸按了个正着,我让女孩自己先回家,一个人战战兢兢的面对我老爸。
结果我爸张嘴就问:“你什么眼光?她不就个子高点么,你喜欢这类型?”
恋爱中的稚嫩小男孩斗胆反驳:“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外在,你不懂,咱俩口味不一样。”
我爸怒问:“你特么知道我什么口味???”
脑海中一闪念,淡定答到:“······我妈那个口味的。”
我爸好像瞬间被雷击到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很严肃。当时我心里这个后怕啊,寻思我爸这是在等技能冷却呢?到家一进门,菜香从厨房里传出来,我爸自己嘿嘿笑着,笑的我直发毛。他回头对我说,对,就是这个味儿。
当然也有不少挨揍的时候,比如我偷了化肥厂的尿素撒在了姑妈家的菜园子里,比如我踢碎了邻居的玻璃第一反应是逃跑,比如少年时那么多次次挨揍,都是如今看来都是可以拿来评泛道德和人格的东西。
现在想想,在我最叛逆的那个年代,我打电动他不管,上网吧他给我钱,考试成绩他很少过问,就连早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都觉得可以处理从宽。但是那些违反他做人原则的事情,他却从不让步,我不知道这是他独特的教育方式,还是这就是他的处事态度。
但是,这样自由的成长方式如何成长了今天的我,他当然不得而知。这么多年放养生活里,我以自己最原本的状态生长着,是这种自由,让我在任何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都能很迅速的融入进去,将自己的气息铺散开来。你说是我无知也好,说我莽撞也罢。起码在我起初要试探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爸没有因为顾忌或担心我太多,而过于束缚我。
后来我离开家,融进大学生活,尽管离家很近,却很少回家。我把自己的生活丰富的滴水不漏,我玩音乐,跳舞,演话剧,勇敢的尝试着每一样我不曾接触过的新鲜事情。
大一放寒假回家,有次家里吃火锅,我和我爸去买菜,走路的时候我步伐快了点,他跟着我走急了,累的气喘吁吁,我故意放慢点,他强调着说就是昨晚没睡好。
快到家附近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我爸开始加快步伐往家里跑,我不敢超过他一直在后面跟着,跑着跑着他扭曲着姿势,突然回头大声说:“你看,我跑的不慢,我身体还很好。”
我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手足无措。他的衰老在那一瞬间被放大,像一张网,铺天盖地的将我捆绑起来,我舍不得追上他,脚步越来越慢,腿越来越软,我小声说了一句爸你等会我,别走那么快,却被风吹散了,飘进我耳朵里已经变成哭腔。
成年后游子的离开,就像小时候父亲的远行,待到回来时,岁月和我们都开了个巨大的小差。
五十岁之前,他意义风发,敢找全世界的茬。
五十岁之后,他发现一口气上七楼需要在五楼停一下。
我印象里他老是青筋高挑,开口就是:“你特么信不信我剁了你?”
我以为他老了,时间驯服了他,也驯服了他的脾气,其实才不是。大四的实习期,我赚了一点钱。放假回去赶上他过生日,就给他买了一双新鞋。我买的时候没注意,回去后发现这鞋底有些磨损,他就自己去找店员换,店员说这个样式的就剩下这么一款了,换不了,要换只能换同价格的别的款。他就要店员从别的店里调,没有就从外地调,店员嫌麻烦,不想给调。他说着说着就和人家吵了起来,炒得特别凶,引来好多人围观。
我赶到鞋店门口气的直喘,不分青红皂白的问:“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怎么和谁都吵啊?你还当这是咱家啊都让着你?”
他嗓门飚的老高说:“别的样式我都不要,我就要你给我买的那个,就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