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英雄-第二部-二-宿命论者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想法在我头脑中一晃而过;我都没把它们留下来琢磨,因为我不喜欢陷入某种抽象思维中裹足不前.再说,这能得到什么结果呢?......血气方刚时我曾是一个幻想家,我爱朝三暮四,对骚动不安的和漫无止境的想象给描绘出来的形象依次亲近,一会儿亲近心情抑郁的,一会儿亲近心情开朗的.然而这给我留下了什么?只有夜里同睡梦中的妖魔苦苦争战后的那种疲劳,以及充满遗憾的.模糊不清的回忆.在这徒劳无益的搏斗中,我既把心头的热情,又把现实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坚忍不拔都消磨干净了;我所步入的正是心里苦苦体味过的那种生活,于是我就感到无聊与腻味,就他一个人,他早已熟读过一部作品,再硬着头皮来读它的拙劣抄袭本时的心情那样.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且使我的神经受到刺激;我说不准,现在我对气数信还是不信,但是那天晚上我对它是坚信不疑的:因为铁证如山,所以我尽管讥笑我们的先人和他们迎合人心的占星术,却不由自主地重蹈了他们的旧辙;不过我在这条危险的道路上及时地悬崖勒马了,而且本着既非对什么都一概不信,也非对什么都盲目相信的原则,抛却虚无缥缈的非非之想,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道路.这种谨慎小心还真的用在了节骨眼上:我绊住了一团厚墩墩的,软绵绵的东西,不过看起来不是个活东西,使我差一点摔在地上.我低下身去......当时月光已直接照在路上......看是什么东西,面前躺着一头被军刀一劈两扇的死猪......我刚刚把它看清,就听见一阵乱嘈嘈的脚步声:两个哥萨克从胡同里跑出来,一个走到我身边,问道:看没看见一个醉醺醺的哥萨克在追一头猪.我向他们说明,没有碰上哥萨克,并把他大胆妄为的不幸刀下鬼指给那个人看.
"好个强盗!"第二个哥萨克说,"奇希里红葡萄酒一唱醉,见到什么他都会砍个稀巴烂.咱们追他去.叶列麦伊奇,得把他捆起来,不然的话......"
他们走远了,我则小心翼翼地继续走自己的路,而且终于顺利走到了自己的住处.
我的房东是个上了岁数的哥萨克军士,我喜爱这位长者,他脾气随和,更有一个好看的女儿纳斯嘉.
她像往常一样,身裹皮袄,倚靠柴门等我;月光照亮了她妩媚的.让深夜的寒气冻得发青的双唇.认出我后,她莞尔一笑,但我却顾不上她."再见,纳斯嘉!"我说着就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她本想回答点什么,但仅仅长叹一声.
我随手关好自己的房门,点起蜡烛就倒在床上;但是今晚比往常更加难以成眠.当我入睡时,东方都已发白了,不过......看来上苍大笔早已圈定,今夜我睡不了一个安稳觉.清晨四点,两只拳头直敲我的窗子.我一跃而起:出了什么事了?......"起来,穿上衣裳!"几个人朝我喊着.我很快穿好衣裳,走到外面."知道出事了吗?"三个来叫我的军官齐声说;他们脸色煞白,像死人一样.
"出了什么事?"
"乌里奇让打死了!"他们接着说,"咱们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