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英雄-第一部-一-贝拉
"您对这些壮观的画面,我想,都习以为常了吧?"我对他说.
"是呀,连子弹的呼啸声都能习惯,也就是说,能够习惯于掩藏异常情况下的骤然心跳."
"我听到的说法相反,说是对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这种音乐是悦耳动听的."
"当然,要是您喜欢,它也是好听的;不过反正都是因为心跳更加剧烈了,您来看,"他手指着东方补充说,"多秀丽的山川啊!"
也的确如此,这样在景色我未必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到:我们下面,是被阿拉格瓦河与另一条河流的两条银练拦腰切断的科伊沙乌尔山谷;蓝莹莹的晨雾沿着山谷飘动,躲开温暖的晨光,移到附近的峡谷;左右两边都是山梁,一梁高过一梁,纵横交错,向远方延伸,上面覆盖着积雪和灌木丛;远方还是这样的山,然而即便两处的山岩完全相同,但是这里山上的积雪让绯红的晨曦映照得那么喜兴,那么亮堂,以致使人顿生奇想:好像它们有意世代在此安居似的;太阳从蓝黑色的山头背后微微露了一下脸,这样的蓝黑山头,也许只有看惯了它的人的那双眼睛,才能把它们与暴风雨中的乌云分得开;可是太阳上方,长长一抹血红的云彩引起了我的旅伴的格外注意."我对您说过的,"他大声嚷着,"今天将是个恶劣的天气;得抓紧些,不然它就把我们阻止在克列斯特山了.动身!"他向车夫喊道.
他们拿铁链拦在车轮前面刹车,以防车轮下滑,手里抓着马的 笼头,就开始下山了;右边是悬崖峭壁,左边是万丈深谷,居住在谷底的奥塞梯人的整座小村庄,看来竟酷似一个燕子的窝儿;一想到一名邮役常常走过这里,在四下没有人声的深更半夜,沿着两辆驿车难以错车的狭路,一年到头身不离吱吱歪歪,摇摇晃晃的邮车,从这里要走十来次,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我们的车夫中,一个是俄罗斯雅罗斯拉夫男子,另一个是奥塞梯人;奥塞梯人事先卸下了拉前套的稍儿马,手里拉着辕马的笼头,谨慎小心,以防任何不测,而我们那位心不在焉的正宗俄罗斯人,甚至从他的车夫座儿上就没有下来!当我向他指出,即便为了我那口箱子他也该小心点,我可绝不想爬到无底深谷中去找它时,他回答说:"咦,哪会呢,老爷!上帝保佑,我们不会比他们到得差,要知道我们这不是头一回啦",......让他说对了,我们似乎确难抵达,但竟然还是到了,所以假若都多推敲一下,那就会相信,对生活用不着那么处心积虑,谨小慎微......
不过各位也许想知道贝拉故事的结局吧?首先,我写的不是小说,而是游记;所以上尉实际上尚未开口讲述的东西,我不能逼他提前讲出来.因此要稍等片刻,不然,如果您愿意,就翻过几页,不过我劝您别这样,因为翻越克列斯特山(或者像学者加姆巴那样,叫它Le Mont st.-Christophe)(克列斯特山,即十字山,或十字架山,来自Крест一词.法国旅行家拉.弗.加姆巴在自己的《南俄游记》(一八二六)中,显然把крест一词与Фристов"基督的"一词弄混了,译成了Le Mont st.-Christophe,即圣基督山.)准会让各位击掌叫绝的.当时我们正从咕德山下到乔尔塔谷地......你们看,多么富有浪漫情调的地名呀!各位也许已在不可攀援的陡壁上看到厉鬼的魔窟了,......然而这里却不曾有过厉鬼:因为乔尔塔谷地这个名字,来自'界线,(черта)一词,而不是来自'魔鬼,(черт)一词,因为从前这里曾是格鲁吉亚的边界.这座山谷中满是雪堆,酷似我国的萨拉托夫.唐波夫及其它令人入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