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下)-21
"请允许我向你指出,你所说的对所有人同样适用......"
"你说的对,"巴扎罗夫接过话茬说,"我是想说我的双亲,他们成天碌碌无为而又不知他们自己的渺少,碌碌无为却并未使他们难受......但我......我只是感到寂寞和憎恨."
"恨?为什么要恨呢?"
"为什么?这还要问为什么吗?别告诉我你忘了?"
"一切我都记得,但我仍认为你没有恨的理由.你不如意,这我同意,但是......"
"唉,你呀,阿尔卡季.尼古拉伊奇,就好像时髦青年那样对待爱情,咯.咯.咯地逗着小母鸡,当它走近跟前时你却撒腿就跑.我可不一样.不过,得啦,别谈那,既然与事无补,说也白说."他翻身改成侧睡."好哇,一只英勇的蚂蚁在拖一只半死不活的苍蝇.拖走它,小兄弟!别管那家伙至死的顽抗,你应该利用你作为动物就有不承认任何同情的权利,别像我们这样自己糟蹋自己的人!"
"别这样说,叶夫根尼.你什么时候自我摧毁了的?"
巴扎罗夫抬起头:
"这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我既没有糟蹋自己,也没有让女人来糟蹋我,上帝保佑!当然,这件事我今后绝不再提."
两个朋友静静地躺了好一阵子.
"是啊,"巴扎罗夫又说起话来,"人,说来也奇怪,如果从远处.从另外一角度看我们'父辈,的闭塞生活,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吃,他喝,他的行为既正确又合理也没什么可非议的,可是我不,偏觉无聊,想跟别人去打交道,哪怕吵架也可以,就是想去打交道."
"人应妥善安排生活,让生活的每一瞬间都富有意义,"阿尔卡季凝思着说.
"说得好!那怕这种生活意义是虚假的,但它是甜甜的,此时他甚至无意义的事也愿苟同......但是啊,无谓的争吵,琐碎的闲话......却叫人无法忍受."
"无谓的闲话对不屑于理睬的人来说并不存在."
"嗯......你不过用论旨相悖的方法来说一句老生常谈的套话."
"什么?你把这说成什么呢?"
"就是这么回事:例如开卷有益这句话是老生常谈,如把它说成开卷无益,那也不过是倒了个个儿而已,听来好像新鲜,其实还是老生常谈."
"那么真理究竟在哪一方面呢?"
"在哪?我的回答也就是你的问题:在哪?"
"今天你的心情有点儿忧郁,叶夫根尼."
"真的吗?大概是被太阳晒懵了,也许是马林果吃得太多".
"要这样的话,最好睡它一会儿,"阿尔卡季说.
"睡就睡,但是你别瞧着我.睡着的人表情.脸色都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