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04
"什么?"
"我再也不愿干了."
"是吗."岛村又一次遭到突然袭击,轻声地说,"听说你每天都到荞麦地上坟去?"
"嗯."
"你以为你一辈子再不会看护别的病人,给别的人上坟了吗?"
"不会啦."
"可是,你舍得离开那座坟到东京去?"
"哦,对不起,请你把我带去吧."
"驹子说啦,你是个可怕的醋瓶子.他不是驹子的未婚夫吗?"
"你是说行男?不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怨恨驹子?"
"驹姐?"叶子好像呼喊站在面前的人似的,目光闪闪地盯着岛村说:"请你好好对待驹姐."
"我什么也不能为她效劳呀!"
泪水从叶子的眼角簌簌地涌了出来,她抓起一只落在铺席上的小飞蛾,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驹姐说我快要发疯了."
她说罢忽然走出了房间.
岛村感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叶子像要扔掉那只被捏死的飞蛾似地打开了窗户,只见醉醺醺的驹子正欠起身子同客人猜拳,把客人直逼得束手无策.天空昏暗起来.岛村走进室内温泉去了.
叶子也带着客栈的小孩子,走进了旁边的女浴池.
叶子让孩子脱衣洗澡,话语特别亲切,像带着几分稚气的母亲说的,嗓音悦耳动听.
然后,她又用这种嗓音,唱起歌来:
......
......
出了后院看呀看,
一共六棵树呀,
三棵梨树,
三棵杉.
乌鸦在下面
营巢,
麻雀在上面
做窝.
林中的蟋蟀
啁啾鸣叫.
阿杉给朋友来上坟,
来上坟啊,
一个,一个,又一个.
这是一首拍球歌.她用一种娇嫩.轻快.活泼.欢乐的调子唱着,使岛村觉得刚才那个叶子犹如在梦中出现似的.
叶子不停地跟孩子说话.她站起身来,离开浴池以后,那声音就像笛声一样,依然在那儿旋荡.在乌亮.破旧的大门地板上,放着一个三弦琴桐木盒.这时夜阑人静,不由地拨动了岛村的心弦.他正念着琴盒所属的那个艺妓的名字,驹子从响起洗餐具声的那边走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