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04
还有一个瘦长的鞑靼勤务兵叫瓦列依.
最使我感兴趣的是一个叫"好事情"的包伙食的房客.他租的房子就在厨房的隔壁.
他有些驼背,留着两撇黑胡子,眼镜后面的目光十分友善.
他不太爱说话,又不太被人注意到,每次让他吃饭或者喝茶,他总是说:
"好事情."
姥姥也这样叫他,不管是不是当着他的面:
"辽尼卡,去叫'好事情,来喝茶!"
或者是:
"'好事情,,您怎么吃得这么少呀?"
他的房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还有很多用非教会的世俗字体写成的书,一个字我也不知道.
还有很多盛着各种颜色的液体的瓶子.铜块.铁块和铅条.
每天他都在小屋子里转来转去,身上沾满各种各样的颜色,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不停地熔化着什么,在小天平上称着什么,有时候还烫着了手指,他就会像牛似地低吼着去吹,摇摇晃晃地走到挂图前,然后擦擦眼镜.
有时候,他会在窗口或屋子中随便的什么地方站住,长时间地立着,闭着眼抬着头,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
我爬到房顶上,隔着院子从窗口看着他.
桌子上酒精灯的黄色火焰衬托出他黑黑的影子,他在破本子上记着什么.
他的两片眼镜就像两块冰片,反射着寒冷的青光,他干什么?这太让我着迷了.
有时候他背着手站在窗前,对着我这边发呆,然而好像根本就没看见我似的,这让我很生气.
他会突然三步两步地跳回桌子前,弯下腰好像是在急着寻找什么东西.
如果他是个有钱人,穿得好的话,或许我会望而生畏,可他穷,破衣烂衫的,这使我很放心.
穷人不可怕,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姥姥对他们的怜悯以及姥爷对他们的轻视,都潜移默化地让我认识到了这一点.
大家全都不大喜欢"好事情",谈起他都是一副讽刺的口吻.
那个成天兴高采烈的军人妻子,叫他"石灰鼻子",彼德大伯叫他"药剂师"."巫师",姥爷则叫他"巫术师"."危险分子".
"他在做什么呢?"
我问.
姥姥尖声地说道:
"别多嘴多舌的,和你无干......"
有一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他窗前,抑制着自己的心跳,问:
"你在干什么呢?"
他像被吓了一跳,从眼镜上方看了我半天,向我伸出一只手来,那是只满是烫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