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杜洛瓦原来的生活又恢复了,一切依然.
他现已搬到君士坦丁堡街一楼的那一小套房间内,生活极有条理,俨然一副一切从头开始的模样.他同德.马莱尔夫人所保持的关系,甚至也和正常夫妻一样,好象为应付即将到来的重大变化,而提前进行着某种演练.对于他这种按部就班的泰然表现,他的情妇常常不免感到纳闷,不止一次地笑着说:
"你比我丈夫还要埋头家庭事务,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弗雷斯蒂埃夫人在戛纳滞留了些时日,至今未归.后来,杜洛瓦终于收到她一封信,信上说她将在四月中旬回来,对于他们的久别,却只字未提.但他并不死心,决心一旦她稍有犹疑,便使出浑身解数,一定要把她娶过来.他相信自己福星高照,相信他身上有一股令所有都女人难以抗拒.说不出所以然的魅力.
一天,他收到一张便条,会好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我已回到巴黎.请即来面晤.
玛德莱娜.弗雷斯蒂埃
除此而外,便条上什么也没写.他收到这张纸条是在上午九点,当天下午三点他就到了弗雷斯蒂埃夫人家中.一见到他,弗雷斯蒂埃夫人脸上漾着她那特有的媚人微笑,向他过去两只手.久别重逢,他们凝视良久.
"难为你在那可怕的时刻,替我到那边跑了一趟,"弗雷斯蒂埃夫人喃喃地说.
"当时只要你一句话,我是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杜洛瓦说道.
两人因此坐了下来.弗雷斯蒂埃夫人向他问了问报馆及瓦尔特夫妇和其他同仁的情况.她所惦记的,就是报馆.
"这些日子,"她说,"我很想念报馆,非常想念.即使未在报馆担任任何职务,可是我的心已同它联在一起.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很喜欢这一行."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杜洛瓦觉得,听话听音,她的微笑.声调.乃至话语本身,都分明是一种暗示.因此他虽曾许诺决不贸然从事,此刻仍经不住诱惑,遂嗫嚅着问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为何不以......杜洛瓦的名字......重新拿起笔杆呢?"
弗雷斯蒂埃夫人又变得庄重起来,把手放在杜洛瓦的手臂上轻声说道:
"咱们还是不要谈这个吧."
然而杜洛瓦看出,她实际上已经接受,因此双膝在她面前一跪,狂热地亲吻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谢谢,谢谢,我是那么地爱你!"
弗雷斯蒂埃夫人站了起来,杜洛瓦跟着也站了起来.他看到,她的面色异常苍白,于是立即看出,她有意于他,也许已经很久很久了.因此两人正面对面站着,他一下子将她搂到怀内,带着庄重而又缠绵的神情,久久地在她的前额吻着.
弗雷斯蒂埃夫人轻轻一闪,把他的拥抱挣脱了,接着又郑重其事地说道:
"朋友,你可听好,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作出任何决定,不过我很可能会同意的.但有一点,在我同意你向外讲之前,你一定要答应我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