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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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07

  于是那三个使节堂堂皇皇地进入乌托邦,随从一百名,无不穿五颜六色的衣服,大部分用丝绸制成.三位使节本人在自己的国家是贵族,故穿的金锻,戴着重金项圈及金耳环,手上有金戒指.他们的帽子上饰有成串的珍珠及宝石.他们打扮自己的全部东西恰是在乌托邦用来处罚奴隶,污辱罪犯,以及给儿童开心的.当阿尼蒙利安人自鸣得意,把身上的华装和涌到街头看他们走过的乌托邦人的衣服相比时,那幅景象煞是可观.而注意一下,他们充满乐观的期望多么毫无根据,他们想为自己获得重视又多么毫不受重视,这也是同样有趣的.在所有乌托邦人眼中(除了少数因事出过国的以外),这种华丽的排场是丢脸的.因此他们把使节团体中最下等的仆从当做主人来敬礼,把使节本人当做奴隶,因为使节戴着金链,走过时受不到任何敬意.

  是呀,你还可以发现,那些已经扔掉珍珠宝石的儿童见到这些使节帽子上有珍珠宝石,都轻推他们的母亲说:

  "看,妈妈,多么大的傻蛋,还戴珍珠宝石,真是小孩子一般!"

  可是母亲们也当起真来,会说:

  "莫作声,孩子,我想那是外国使节身边的小丑吧."

  又有些乌托邦人对那些金链诸多挑剔,说太细,不合用,容易被奴隶挣断,并且太松,奴隶可任意把它摔脱,溜之大吉.

  这些使节在乌托邦住上一两天后,发见那儿金银无数,毫不值钱,被视同贱物,与他们自己珍视金银的情形正相反.他们又看到,一个逃亡奴隶身上链铐所用的金银比他们三个使节全部打扮的金子还要多.他们因此神气沮丧,羞愧万分,不得不把使自己傲慢出风头的华丽服饰全部收拾起来,尤其是在和乌托邦人亲切交谈因而了解其风俗和见解之后.

  乌托邦人认为奇怪的是,一个人可以仰视星辰乃至太阳,何至于竟喜欢小块珠宝的闪闪微光.他们认为奇怪的是,竟有人由于身上穿的是细线羊毛衣,就大发狂想,以为自己更加高贵:其实不管羊毛质地多么细,原来是披在羊身上的,一只羊终归还是羊.

  乌托邦人又觉得奇怪的是,黄金从其本身性质说毫无价值,竟在世界各地目前如此受到重视,以致人比黄金贱得多,而黄金之所以那样昂贵是由于人力所致以及供人使用所致.这是非常实在的情况,所以一个木偶般的傻子,不正直,不懂事,只因为他手头有非常多的金币,就可以奴役大批聪明人和好人.然而如果由于某种运道或是某种法律骗局(这种骗局如运道一样易于使贵者贱者互换地位),黄金从其主人手中转到他全家最卑微的杂役手中,这个主人无疑不久会去伺候他的旧仆人,似乎他是金币的附属品或外加物.而乌托邦人更感到惊奇而且也憎恨的是某些人的疯狂,这些人给富人几乎以神圣的荣誉,只是由于富人有钱,他们自己既不欠富人的债,也并非在富人权力掌握之中.这些人又很清楚富人吝啬小气,深信富人只要还活在世上一天,决不会从成堆现钱里取出一分钱给他们.

  乌托邦人的这些见解以及类似见解是从他们的教养形成的.他们是在这样一个国家培养起来的,那儿的制度和上面说的那种愚昧无知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同时这些见解来自他们的学习和有益图书的阅读.每个城市中可免除其余一切工作以便专门从事学术工作的人(即从小被发现性格特殊.聪明不凡并爱好学问的人)固然为数不多,然而所有儿童都被引导读有益的书.大部分公民,无分男女,总是把体力劳动后的剩余时间一辈子花在学习上,这在上面已经提到.

  他们通过本国语学习各科知识.这种语言既词汇丰富,又发音悦耳,是表达思想的准确工具.它和分布在那个世界的广大地域上的语言几乎相同,所不同的仅是,在其他各地这种语言有不同程度的形式讹误.

  旧世界一切著名的哲学家在我们到达以前对他们全是陌生的.但是在音乐.论证.算术以及几何各个领域,他们的发现几乎赶得上我们的古典哲学家.然而尽管他们在几乎其他一切学科方面可以和古人相提并论,他们远不如我们的新逻辑学家有所创造.关于我们的儿童在"小逻辑"这一科中普遍要学习的限制.扩大.假定等我们独创出的各条规则,乌托邦人还未发现其中的任何一条.关于"再概念",乌托邦人也未能对之进行思考,以致都无从认出人本身作为一般化的概念,虽然如你所知道的,这样的人比任何巨人还更巨大,也可以用我们的手指指出.

  然而乌托邦人对星辰的运行,天体的运动,极有研究.而且他们巧于发明各式仪器,用于十分精确地观测日月的运行及部位,观测地平线上出现的一切星辰的运行及部位.至于星辰相生相克,总之,用星辰占卜的一切可耻胡说,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过.

  他们从长期实践所发现的确切征兆能预测风雨及其他一切气候变化.关于上述各种现象的起因,以及潮汐何以形成,海水何以含盐,总之关于天体和宇宙的起源及本质,他们的论点部分地和我们古代哲学家的论点一致.我们古代哲学家相互之间有一定程度的分歧.同样,他们在采用新理论中既部分地和所有古代哲学家发生意见分歧,而对所有的问既又本身缺乏统一的看法.

  在哲学上论及道德的部分,他们所进行的争论和我们相同.他们探究灵魂上.肉体上以及外部才能的善.他们又提出这样的问题:善这个名称是应用于以上所有三者呢,还是专门应用于灵魂的特性.他们讨论德行及快乐,但他们主要的辩论是,构成幸福的是什么,是一件事物,还是几件事物.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似乎过分倾向于某一学派,认为构成人类的全部或主要幸福的是快乐.

  尤其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竟援用他们的宗教为这种软弱无力的学说作辩护,而他们的宗教则是认真的,严峻的,几乎是一本正经的,冷酷无情的.他们一讨论幸福问题,总是把哲学的理性和宗教的原则联系上.他们认为,没有这些原则,理性本身就削弱到不足以展开对真正幸福所在这一问题的研究.这些原则可举例如下.灵魂不灭,灵魂由于上帝的仁慈而生来注定享有幸福.我们行善修德,死后有赏;我们为非作恶,死后受罚.这些固然是属于宗教的原则,然而乌托邦人主张,理性使人们承认这些原则.

  一旦取消这些原则,乌托邦人便毫不迟疑地主张,一个人如不千方百计追求快乐,便是愚笨的,只不过他须力求不要贪图小的快乐而妨碍大的快乐,也不要贪图会招致痛苦后果的快乐.追求严峻艰苦的德行,不但不尝人生的甜蜜,甚至甘愿忍受不会带来好处的痛苦,乌托邦人认为这是极不明智的行为.因为如果某人一生过的不快乐的日子,即是说,潦倒不堪,而死后并不因此得到任何酬报,这怎能谈得上有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