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切不要把荣誉这神圣的名字跟那把一切德行放在刀尖上.并只对于造就凶悍的坏蛋有利的野蛮的偏见等量齐观.这种观点也许可以说能对荣誉提供一种补充,但荣誉居统治的地方这种补充能有什么用?对于使自己冒生命危险却因而证明自己行为不端的人,该怎么来看?您没有看见那些耻辱和荣誉都阻止不了犯罪,却被假耻辱和害怕指责所掩盖和增多了吗?害怕使人变得伪善和说谎;是它使一个朋友为了一个本应忘怀的.不审慎的字眼儿,为了一个应得的却接受不了的谴责而流血;是它使一个受骗和惊慌的姑娘变成可怕的疯子;是它,全能的上帝啊!它能够武装起母亲的手来对付嫩弱的胎儿......一想到这可怕的思想,我就感到我的灵魂发憷,我至少得感谢试探我们灵魂的人,他使我的心离开了这可怕的荣誉感,因为它只能使人做错事,使人性战栗.
请您回过头来想想,您是否可以故意地谋害一个人的性命,并且为了满足一种野蛮和危险的.没有任何合理根据的狂想而把您的性命置于不顾?象这样的情况下流了血的惨痛回忆是否能教流这血的人的内心停止复仇的叫喊?您知道其他跟预谋杀人罪相等的罪行吗?如果一切道德的基础是人性,那么我们对敢于谋害同类者的嗜血成性和道德败坏的人该怎么看?您可记得您反对为外国人服兵役而自己对我说过的话.您曾说,公民的义务是以身许国,不得法律许可不得自己自由行动,尤其不得违反它的禁令,这些话您有没有忘掉?啊,我的朋友!假如您真诚地爱好德行,那您就要学会服膺它的风尚而不是服膺人们的风尚.我愿意为此忍受些不方便之处;道德这个词儿对于您只不过是个空洞的词儿?难道您只有当它毫无价值可言时才有道德吗?
可是这些不方便之处到底是些什么呢?那些寻找拿人们的不幸来取乐.同时老是希望有些消息可以传播的游手好闲者和坏人的嘀嘀咕咕,这的确是可以相互掐死的重大理由!哲学家和智者在人生一些最大的事件中如果以无数人的荒唐的言辞为准绳,那么他实际上不过是个庸人,那么所有这种研究机构还有什么用.因此您为了责任.尊敬.友爱的感情而不敢牺牲复仇感情,是害怕人家会指摘您怕死吗?我的好朋友,您把事情衡量一下,就可发现在害怕指摘里要比怕死本身有更多可鄙的成分.吹牛家.懦夫竭力想充当勇士;
Ma verace valor,ben che negletto,
Edi se stesso a se freggio assai chiaro("但真正的价值并不需要别人的证明,它自身表现出光辉来."(意大利语.))
假装毫无惧色地面对死亡的人,他是在骗人.所有的人都害怕死,这是有感觉的生物的重大规律,没有它,所有生物类会很快绝灭.这种恐惧是自然界的简单的运动,它不但无害,而且实质上还是好的,也是符合于事理的,它之所以变成可耻和值得非难,是因为它妨碍我们的善行和履行责任.假如怯懦不成为善行的障碍,它就不成为恶事.任何人关心自己的生命比关心自己的义务更重时,我认为这个人不会是真正有道德的.您自认为有理智的,那么请您给我解释,冒生命的危险去犯罪,这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当一个人因拒绝决斗而的确引起别人的蔑视时,是因行善而引起别人的蔑视可怕呢,还是因做坏事而引起自己的蔑视可怕?请相信我,真正尊重自己的人是不太感觉到别人不公正的蔑视的,他只怕公正的蔑视,因为善与正直并不以人们的判断为依据,而以事实的性质为依据;因为即使所有的人赞许您将做的事,您未必见得因此减轻惭愧.然而因为道德的考虑而不去做那事的人是不会引起人家的蔑视的.一个一生没有缺点并从来没有怯懦的表现的正直的人,他一定会拒绝杀人以玷污自己的手,他因此更会受人尊敬.随时准备为祖国服务.保护弱者.完成最危险的任务.为一切正当和正义的事不惜流血牺牲来保卫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以百折不挠的毅力从事,如果没有大智大勇那是办不到的.他的心地非常平静,他昂首前进,既不躲避.也不寻求敌人;人们很容易看到他不畏惧死而畏惧做错事,他怕罪行而不怕危难.如果有什么卑劣的偏见忽然起来攻击他时,他那可敬的生活经历能充分予以驳斥,人们从他一贯的品行中凭一切其他行为来判断其中的一项.
然而您可知道,为什么一个普通人要克制自己会那么困难?那是因为不容易适当地坚持克制;也是因为这以后必须不犯任何会受谴责的行为.因为假如对于做坏事的恐惧在当前情况下不能制止他,那么为什么能假定在另一种更自然的动机下能制止他?于是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种制止不是由于道德而是由于怯懦;于是人们有理由讥笑那种遇到危险时产生的顾虑.您是否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如此胆怯和轻易提出挑战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极不正直的人,他们生怕人们敢于公开表示大家对他们的蔑视,便竭力用一些荣誉的事件来掩盖他们整个卑劣的生活.难道您想模仿这类人吗?我们且把职业军人放在一边,他们为金钱而出卖他们的血;(当时的瑞士人大批外出充当外国军队的雇佣军.......译注)他们想保住自己的地位,用他们的利益来计算该得的荣誉,他们计算他们的生活锱铢必较.我的朋友,让所有这些人去厮杀好了.他们如此大叫大嚷的那荣誉是最不荣誉的;那不过是一种荒谬的习俗.一种道德的虚假的模仿,是用最大的罪恶装饰起来的.象您这样的人的荣誉决不是靠别人的;它是在它本身而不在旁人的意见;它不靠剑和盾而靠正直的和无可指摘的生活来保护的;而这决斗比别的决斗需要更大得多的勇气.
我经常赞赏真正的勇敢,我也一直蔑视虚假的勇敢,您应该用这些原则把这二者联系起来.我喜欢勇敢的人们,我不能容忍怯懦的人;我会跟一个见了危险就逃避的胆小的情人断绝关系,我也象所有的女人一样认为勇敢之火能激发起爱情之火.可是我认为价值要在合适的场合表现出来,而不要急于在不当的场合拿勇敢作为虚伪的装饰,仿佛生怕在需要时再找不到勇敢似的.有的人努力作一次勇敢的表现,为了以后可以毕生把自己隐蔽起来.真正的勇敢更为恒久而较少一时的冲动;他总是如他所应该的那样;既不需要刺激它,也不需要克制它;正派的人随时随地不离开它,在决斗中用它对付敌人,在团体中捍卫缺席者的荣誉和真理的利益,在卧病时对付疾病和死亡的攻击.鼓励勇敢的那精神力量是永远起作用的;它总是把德行置于事件之上;问题不在决斗,而在于无所畏惧.我的朋友,这就是我常常赞许的.也希望在您身上看到的那种勇敢.其余的只不过是鲁莽.胡闹.残暴;屈服于这些,那简直是卑鄙.我蔑视寻找没有意义的冒险的冒险家,我同样蔑视逃避本来应该面对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