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漪丝第四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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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洛漪丝第四卷-17

  您知道在我被迫离开瓦莱后,十年前回到梅耶利以等待我回转去的准许.在那儿我度过了如此悲惨而又甜蜜的日子,专心惦念着她;也就在那儿我给她写了一封使她那么感动的信.我始终怀着重新看到那个孤独的隐蔽所的希望,它曾是我在冰凌中间居住的处所,我的心在那儿乐于对自己和世上最可爱的人儿交谈.在一个最愉快的季节有访问这如此亲切的处所的机会,并跟过去有其形象与我同住过的她在一起,是我遛弯儿的秘密动机.向她指点出过去那么恒久和不幸的激情的纪念处,在我真是件愉快的事.

  在一小时迂回曲折和空气清新的小径上跋涉后,我们到达了那儿;这条路在树林和山崖之间不知不觉地上升,只有路的漫长是它唯一缺点.在走近和认出旧时的情况后,我几乎晕了过去;但我克服了,我掩饰了我的慌乱,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这孤独的地方是个幽寂和荒凉的处所,但充满了那种只为善感的心灵所喜悦而对其他人显得可怕的地方.一股由融雪形成的激流离我们二十步远的地方流着混浊的水,夹带着淤泥.沙土和石头的声音.在我们背后,无法攀登的岩石山岭把我们所在的那块平地同阿尔卑斯山的叫做冰川的那部分隔离开;因为冰层的巨大的山峰不断地增长,从开天辟地起就把它们掩盖着(这些山是这样高耸,当日落近半小时之后,它们的山顶还为日光所照耀,它们的红光在白茫茫的山顶形成美丽的玫瑰色,能在很远的地方看得到.......卢梭原注).黑色冷杉的森林在右边苍郁地荫蔽着我们.一大片橡树林在我们左边,在激流的那边,在我们脚下,在阿尔卑斯山怀里,那湖形成的无边的水面把我们同伏州的富庶地区隔离开来,在那里,威严的汝拉山的山项为这幅图画加上了一顶桂冠.

  在所有这些崇高和神奇的风景里,我们所处的那块小地方以微笑和荒野的住所的魅力引逗人;几条小溪穿过岩石在青翠的草地上以晶莹的细流流动着;一些野生的果树在我们头顶上低着它们的头;潮润新鲜的土地盖满了花草.把一个如此平和的居处跟围绕它的事物作比较,会觉得仿佛这荒凉的地方应该是从自然界的混乱中单独逃出来的两个情人的庇护所.

  当我们到达这地方,而且我把它观察了一阵之后,我用潮润的眼睛望着于丽,并对她说道:"怎么?您的心在这里没有对您说什么,在看到一个如此充满了您的地方,您没有感到有些秘密的激动吗?"这时我不等她的回答,就引她走向峭壁,并向她指出在一千处刻着她的缩写名字和我那时刻着有关处境的彼特拉克和塔索的一些诗句.隔了这么久以后重新看到它们,我感到原来事物的出现在眼前,能多么有力地重新燃起我当时在它们面前时的激烈感情.我相当热烈地对她说:"啊于丽!我心中永恒的魅力,这里是世上最忠诚的情人从前为了你而叹息的地方;这里是你亲爱的图像成了他幸福并终于从你自己得到幸福的所在.那时在这儿看不到这些水果,也看不到这些绿荫,花草没有点缀这些山坡,这些小溪的水流没有把土地划分开,这些鸟儿那时也听不见鸣啭;只有阿尔卑斯山的贪婪的秃鹫.不祥的乌鸦和可怕的苍鹰的叫声在岩穴里震响;那时从所有的悬崖上挂着巨大的冰柱,雪的花饰曾是这些树木的唯一的装饰:那时这里的一切都散发出冬天的严酷和雾淞的恐怖;只有我心中的火才能使我忍受这个地方,整个这些时日只是在怀念你中度过.这块石头是我曾坐着从远处观察你幸福的休息之处;就在它上面我曾写下了那封感动你心的信;这些锋利的石子曾做过我刻上你名字的刻刀;这里我曾越过冰冻的激流以便抢回为旋风吹走的你的一封信;那儿我曾反复阅读并无数次亲吻你给我的最后的信;那就是那边缘,我曾用贪婪和阴郁的眼睛测量这些深渊的深度;最后,在这里,在我悲惨的出发前我来为濒危的你哭泣过,并发誓决不比你多活一天.为我恒久热爱的姑娘,我是为了你才生的,我和你如今处在这同一地方,莫非为了使我遗憾地回忆我在这儿哀叹你的不在吗!......"我准备继续说下去;但于丽看到我走近悬崖边,害怕起来,抓住了我的手,不发一言地紧握着,温柔地望着我并勉强忍住了叹息;然后突然转过目光和拉着我的胳臂,她以感动的声音对我说:"我们走吧;我的朋友,这地方的空气对我不好受."我哀叹着跟她走,可是没有回答她,我永远离开了这可悲的隐蔽所,正像我将离开于丽本人一样.

  经过许多转弯,慢慢地回到港口后,我们便分手了.她希望单独呆一会儿,我仍继续溜达,心里不知在往哪里走.我回来时,船还没有修好,湖水也没有平静.我们愁闷地吃过晚饭,低着头,神色沮丧,吃得少,谈话更少.晚饭后我们坐在沙地上,等待时间开船.月亮不知不觉地升起,湖水也较平静了,于丽便向我建议出发.我伸手给她以便上船,我坐在她身旁,不再想放开她的手.我们保持着深深的沉默.船桨均匀和有节奏的声音催我沉思.沙锥鸟(日内瓦湖的bécassine(沙锥鸟)不是那种在法国叫同样名称的鸟儿.我们那种沙锥鸟唱的歌更热烈和更生气勃勃,在夏天夜里给湖上以生命和清新的曲调,它使湖滨地区变得更为迷人.......卢梭原注)相当愉快的歌声向我描绘出另一年纪的快乐,它并没有使我高兴,反而叫我悲哀.我渐渐感到压迫着我的忧郁在增加.宁静的天空.清新的空气.月亮那柔和的光.我们四周银光闪闪的湖水.一些最愉快的感觉的集合.甚至连这可爱的人儿的接近,这一切都不能转移我心头千种痛苦的回忆.

  我开始回想到从前在我们初恋的欢乐那时有一次相似的散步.那时充满我心灵里的一切甜美的感情,如今都变成了使我悲伤的东西;我们的青春时代.我们的学习.我们的谈话.我们的书信.我们的约会.我们的快乐的一切事情,

  E tanta fede,e si dolci memorie,

  E si lungo costume(这如此纯洁的信念,这些甜蜜的回忆,这长久的亲热!(梅塔斯塔塞)(意大利语))!

  这些能使我回想起我过去的幸福图像的小玩意儿全都回过来,为了增加我现在的不幸,在我的回忆中占取地位.我心里想道:"全都完了,这些时刻,这些幸福的时光不再有了;它们永远消失了.唉!它们不能回来了;而我们活着,而且我们在一块儿,而且我们的心永远联结着!"我觉得我会更耐心地忍受她的死亡或她的不在一起,我也能对长期远离她少感到些痛苦.当我在远离她时,重新见到她的希望可以安慰我的心;我会抱着同她一会儿见面的想法来消除我的一切难受;我至少可以设想一种比我现在处境较不残酷的可能状态;然而现在就在她身边,可以看到她.碰她.同她谈话.爱她.崇敬她,而且几乎还能占有她,却感到她对于我是永远失去了,这便把我投掷到疯狂的地步,它会逐步使我激动到绝望的境地.很快我在我的思想里开始翻腾着一些悲惨的计划,在我想到这些时我会发抖,在冲动下我强烈地企图把她跟我一起投入怒涛,并在她的臂弯里结束我的生命和长久的苦恼.这种可怕的企图最后变得如此强烈,以致我不得不突然摆脱她的手而跑到船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