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杏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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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杏花败了

  走在街上,素素才松了一口气,她说:“总算放心了。”她在另一条巷子口,打开孩子看了看,是个男孩,身体通白,她又说:“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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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逸最终决定先去与太原府一河之隔的砖厂干一段时间。他向学校续了假,延长到了下一学期报到,老师还格外开恩,免了他的期末考试。母亲也渐渐好起来,急于去镇上摆摊,李逸不让去,他说:“我拉砖车挣钱,能负担起家里的费用,你多休息些日子再去。”母亲拗不过,只好听他的,心里夸他懂事。

  李逸整天早出晚归,从五奎家的药铺门前经过,看着五奎翘着腿抽烟,冲他微笑,他就全身热血沸腾,心想总有一天,这仇迟早要报。他心里有了打算,走路便不再胆怯,走过五奎面前,还挺胸抬头,英气焕发。其实,李逸也想过,那晚打他的人,定然是五奎的指使,但他没有证据,无法和他理论,再说,理论了也只能白白叫人笑话。他曾设计过报复五奎的路子,但而今想来,报复了也无意义,偷袭他、烧他家房子、捉他的奸等等,都不是大丈夫行径,李逸也不屑于此,只好作罢。他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未来,等他大学毕业挣了钱,扬眉吐气的时候,看他还敢欺负人!

  素素有了孩子,五奎也不再来骚扰,心里踏实了许多,就整日为孩子忙碌着。她仍然会在傍晚的时候,带着孩子在场院边看远方的山,她指着山说:“爸爸就在山那边。”然后,就给孩子唱歌、说故事,那小家伙冲着她嘿嘿地笑着,她就快乐极了。李逸也会逗那孩子玩,没人的时候,冲着孩子说:“叫爸爸。”素素就转身踢他。李逸向后躲,说:“本来就是嘛。”素素就红了脸,不和他计较,心里却甜甜的。她始终认为,那一晚是李逸和他做爱了,虽然并无太多快感,却也蕴满了许多温情,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既然李逸从不提起,那她也不会提起,就让那一夜消失在往事中,成为永久的怀念。

  关于李逸和素素的流言仍然在村里传播着,但他们都不理会,反而使得谣言的传播没有了力量,就像石头丢在棉花堆里,没有弹性。乡下人就是这样,一句话,一件事,你越是解释和回避,就越是汹涌,而你若是置之不理,反而就慢慢平息了,另一件事情突然出现,前一件事情就会马上被淹没下去,像是经久弥深的历史。

  日子又一次安静下来,一天一天地过着。仓仓从新疆突然偷偷回来,进了家,看见云秀和一个外地男人在家里赤身混战,气得站在院子里哇哇大哭。发祥黑着脸抱着孩子从外面回来,一见大事不妙,就又躲出去了。仓仓操着铁锹要和那男人拼命,那男人披着被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云秀用一条床单裹身,一脚踹在仓仓的命根上,仓仓大叫一声跌翻在廊檐下,蜷身嚎叫。云秀站在廊檐上,数落他的不是,骂他狗日的不好好在外面挣钱,突然跑回来找死。仓仓受了委屈,却又无可奈何。发祥找来五奎平息事态。经过五奎的调解,仓仓向云秀低了头。当晚,他们和外地男人喝了一夜酒。五奎在背地里数落仓仓:“你真是昏了头,人家陈老板管着你一家的吃喝费用,还答应要给你翻修院墙,你找他的麻烦干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仓仓哭丧着脸说:“叔,我心里难受。”说完就哭。五奎说:“陈老板看上你家云秀,也是尝个新鲜,不会长久,等一年半载,他走了,你照样不是落了实惠?”仓仓勉强想通了,第二天照旧把带来的钱悉数交给云秀,又背了行李去了新疆,和别的时候出门一样,依旧嘱咐云秀保重身体。

  这件事基本扭转了李逸当做众矢之的的尴尬局面,大家也都像接受云秀一样接受了李逸。他们不再追究他们了,他们突然觉得,一个寂寞的少妇和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之间发生点什么,实属正常,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

  有一天,素素起床,突然呕吐不止,她才暗自心惊,连忙带了孩子去镇上的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素素欣喜若狂,她真想告诉每一个人,她能生孩子,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判了死刑之后的突然释放。她在医院的楼道里热血沸腾了半天,可等她平静下来,才担心起来,她该怎样向大柱解释?他会杀了她的。打掉孩子,她又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怎么能说打掉就打掉呢?有了孩子,她才能洗去这么多年来蒙受的冤屈,再说,这是她和李逸的孩子,是她梦里常常出现的奢望,如今终于实现了,怎么能随便扼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