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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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狼

  阿欢整整来往奔波了三四个月,直到飞飞能够吃进一些面汤米汁,才渐渐来得少了。当它一连几天未露面时,我心中很有股子空空落落的感觉,丝丝缕缕的牵挂之情日甚一日地膨胀开来,感到自己有许多的对不起它的地方,竟然无法弥补回报。谁知它会不会还来看我呢。

  又是个莺飞草长的芬芳五月,大草原泛出了生机勃勃的绿意,我们母女已从最困难的时光走了出来。吃狼奶的飞飞很健康,我也远眺起对未来的希望。在草原第一场蒙蒙春雨飘飘洒落的这天,一匹瘦马又将那造就了飞飞的男人带到了这个他并不重视但也曾经搭建过的家。在这突然的相会中,我表现了极大的愤恨和气恼,一肚子的委屈化作犀利的言语向他射去,他默默地接受着我的愤怒,脸上一直显现着自惭自疚的神情。我的心软了,他这些日子的天涯流落,不知也经受了多少寒霜冷雪,而心里毕竟还揣着这个小窝,总算又回来了。

  男人把飞飞抱在怀里,看不够亲不够。飞飞在这陌生人的臂弯中呀呀哭叫,小腿儿乱蹬,使这当父亲的更添了自责和尴尬。

  他此次归来,除了这匹瘦马那挎短刀,依然是一无所有。

  我们相对无言。在黑暗的屋间里,我没有向他讲述这么长时间以来所经历的无法想象的艰难,也没有告诉他小飞飞死里逃生的奇迹,他也没有向我说起这一去一回的经历,但,他所经受的种种失意与磨难已从他萎靡的精神中泄露无遗了。

  第二天一早,他又骑马出发了,说是去为我和孩子谋求一点物质的补偿。家里确实快断了油盐和粮草。我没有拦他,也不抱有他回返的希望,人心的飞翔沉落是无法强制的。

  傍晚,他回来了。马背上除了半只鲜嫩的肥羊竟还有两只皮毛凝血的小狼。他眉飞色舞地向我讲述了此行的经历,用短刀换了羊肉之后,在穿山越岭的返家途中,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两只小狼,便想到可利用它们为小飞飞做御寒的衣裳。

  他用石块将小狼砸死带了回来。

  他手脚麻利地剖下小狼的毛皮,掘了坑穴将尸首埋掉。毛皮晾挂在晒衣的绳索上,被晚风吹得一荡一荡。饭桌上他高兴地对飞飞说,爹要给你做件漂亮的皮坎肩。这一夜我们睡得很甜很美。清晨的时候,我起身出屋小解,远远地发现有两条影子在晃动。仔细看时,辨出其中的一条是我亲爱的阿欢。我立即朝它走去,阿欢大睁着一双眼睛,像是看陌生人似的定定地对着我,眼神中竟有些警惕和猜疑。它身边的另一只大狼则如临大敌般瞪着我。我亲昵地唤叫阿欢的名字,它还是木雕似的不动,待我靠上前去,它忽然掉转了身子匆匆地跑开了,那只大狼也随它跑去。我弄不清阿欢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怎么又如此反常。我大声呼唤它,它远远地止住了步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过来。

  我心中罩着一团疑云,回到屋中,瞌睡又渐渐袭来。躺上床时,醒来了的男人揉了一阵儿眼皮,说要小便,就起身披衣出了屋去。

  隐约听到屋外有飘忽异样的声响,没有太在意就又昏昏睡去。过了好久不见男人回来,我就有些警觉,又过了好久仍不见他的动静,心中就隐隐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赶快掀开被子出屋查看,只见一幕悲惨的景象映现于我的眼前:淡淡的晨雾中,男人在离房屋三十米处横卧着,我奔了上去,见他一身的血迹,脸部皮开肉绽,喉管豁开洞口,血还在不住地涌出。我呼他唤他,他的身体微微动弹,双手向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就再无声息。我如被闷雷轰打,蒙了头脑。晃动他软塌塌的身体,但他不再有任何反应了。我只觉眼前昏黑一片,晕倒在黎明的曙色中。

  待到柔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时,我才慢慢地清醒过来,缓缓地整理着思绪。我忽然明白了这惨剧的由来,它的制造者一定是阿欢!

  晾在绳索上的两只小狼的毛皮已经不见,掩埋小狼的洞穴被刨开,里面的小狼骨肉皆无。我不寒而栗。